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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陽依舊圓潤噴薄而出,它霞光萬道,勢不可擋,夏天的樣子,跌落在秋天裡,幾個女人興致勃勃在門前討論著什麼,她們因為男人的歸來而略顯興奮,一段日子的煎熬,活得有氣無力,就象花兒經過雲雨澆灌,顯得格外鮮嫩,黃安就要回到黃花甸子去了,他的草兒一樣的女人還在甸子上游弋,出來太久了,所以他要回去順道安撫一下,遞些錢過去,另外把梁吟請過來,除了給女眷們添些衣裳,更重要是做面旗子,見一下楊堅強,瞭解一些林梅出事的情況。
放下碗,太陽已經在樹梢上了,露水雖滴答有聲,但看上去狗日的在逃避陽光的窮追猛打,黃安和黃興忠、北風、劉中天道別,跨上馬,就半袋煙的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北風也要走,黃興忠要塞給他銀子,北風不要,說家中有,如果沒有,再向他要,也就騎馬而去,劉中天站在那兒,心中別有滋味,他也想回去,看看一頭枯草老太婆,佝僂個身子,氣都喘不勻乎,但沒好意思張口,他知道有些事,黃興忠會和他託底。
黃安回到家裡,已經是十二點鐘以後了,她的女人正在陪一個女孩子說話,他離遠瞅一眼,不認識,他感到有些奇怪,家裡來了生人,他正要開口問,馬兒就“咴!咴咴!……”叫個不停,他的女人回過頭來,一臉驚喜,“你怎麼一聲不響就回來了?”
“什麼叫一聲不響?我回來了!”黃安笑著衝女孩子友好點點頭,算是招呼。
女孩子慌忙從板凳上站起來,有些靦腆地點一下頭,羞澀地笑一下,“黃叔好,我叫陸桂枝,是……?”
黃安立刻明白什麼了,“黃駿那小子呢?他敢不陪你?黃駿!黃駿!你個狗東西給我出來!”
“你咋呼什麼?黃駿不在家,一聽就知道是你家這破鑼嗓子,炸裂了,有劈聲,還有迴音,你不發號施令,別人就是不知道你是這家當家人似的,愛顯擺,臭德行!在外面瘋這麼長時間,都不知道給家裡遞個話,心大得可以跑馬!”黃德榮拄著柺棍,有些趔趄從臺階上走下來,他乾瘦怕人,胳膊細得和十多歲孩子有一比,未老先衰,黃鈴和他一樣,倒是黃安壯實些,“這回回來不走了?黃老爺安排你回來的?”
“是!慢著點兒,悠著點兒,走起路來一搖三晃,怕人!”
“我沒事,還能去了?七十三,八十四,閻王爺不要自己去,遠著呢,且不在旬頭上,早晚等黃駿娶了媳婦,我才去,才能去得心安理得!”有些染上白霜的鬍子上翹著,一臉笑容,這些年連同黃鈴跟著黃興忠闖天下,硬生生闖出一片天地,黃安家也蓋起了足以傲人的飛簷斗拱大瓦房,那日裡黃德榮就在走廊下曬太陽,雲裡霧裡回想過去的往事,想著想著,就會噗嗤一聲笑噴了。
李氏就拿他的柺棍捅他:“嘿,做夢想屁幹吃呢!”
“老子的事,你少管!你閨女把你忘了!你這糟老婆活該!”
“你少放你娘狗臭屁,前天不還來看我?你個老不死的,吃沒心食,那油膩油膩的豬頭肉,都吃狗肚子裡了?”
“人家忘了嘛,你……你這話說得忒難聽,誰還不興有個拿東忘西患糊塗的時候?你這糟糠之妻,真是糟到心裡了!”這會兒兒子回來了,他精神抖擻,又有陸桂枝在,平時悶葫蘆一個,這會兒滔滔不絕,唾沫星四濺,“我說什麼著的?好事成雙,說不定黃駿也會回來,前後腳的事,此地斜,說曹操曹操到!不信你們等著就是了!”
“他就這樣,你別計較,習慣就好,要麼不語,要麼不停,兒子回來了,樂得唄!”黃安的女人忙碌著,菜早就買好了,“哎,你不去買瓶酒?”
黃安正在拴馬,“要得!我去楊老闆那裡,看看有沒有女兒紅!”
“錢!錢!你不拿錢給人臉打?又黑又糙,硌手嘞,還噁心人!”
“大半輩子,我看你也習慣了!還稀罕成寶!你咋知道我沒錢?嘿!嘿嘿!……”黃安用身子蹭女人。
“臭德行!臭流氓,拿錢滾!”
黃安來到街上,經過史健久以前的鋪子,往裡探一下頭,剛好小桂花出來潑水,差點兒潑他身上。
“喲,是你,是黃大爺,有日子沒見了,還好嗎?”小桂花放下水盆,站直站正了身子。黃安在黃花甸子,算是有名號那種人,說他攀龍附鳳也好,說他跪舔黃興忠腳後跟皮也好,總之,他扶搖直上,依附黃興忠身後,儼然成了個人物,你不想佩服他都不行,跟著黃興忠前半段在黃興忠傳奇商業帝國裡,演義了傳奇人生,後半段正在演義是個中國人就該有的傳奇,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