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黃海山的背影,杜忠關上門,“局長,這事要不要跟副司令說一聲?”
“那你咋不直接彙報司令,說不定,她一高興,還會賞你個耳光!”
“局長教訓的是,我懂了!”杜忠站直身子。
“情報科最近有什麼動靜?”
“好像沒有,一直老樣子,局長怎麼問這個?”
“隨便問問,老潘是這方面專家,我自愧不如,他手下有能人吶!”高孝山突然慨嘆起來,是的,無論是紀廉、還是曹躍躍,在無線電或電臺跟蹤方面,都可以獨擋一面,這是技術層面的事,別看豐臣惠子提拔他當了局長,和過去比,幾乎平級,但她更多依重潘石崖,他手下都是些粗人,幹活的料子,話走到這兒,心卻神遊,象風在巷子口盪來盪去,要尋找機會鑽進去,心就恍惚起來,是真實存在,還是臆想?他搞不清這個細節:白金梅慌慌張張,眼光躲躲閃閃,飄忽不定,“真就這事?”他好想這麼問一句,“真就這事,真的,沒騙您,真的,要不你問我爸,他高興壞了!”他這時揪住自己的頭髮,拍拍腦門,“我他媽的,咋就……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高孝山的狗脾氣杜忠摸得一清二楚,每當他不正常的時候,最好辦法是不要惹他,或者捱罵是輕的,他會一股腦把他的不順歸結於你,所以杜忠眨眨眼,想溜號。
“狗東西,哪兒去?”高孝山一把抓住杜忠後衣襟,“你給我回來吧,都到喉嚨裡的東西,你還咽回肚子裡,和大便硬屎一起排了?什麼情況?”
白石山把門牙開一道縫,像狗一樣探頭探腦,吐吐舌頭,退了回去,“我的個媽嘞,這是要幹什麼?”
翠園路十八號,是一院五層小樓的格局,從設計學上講,這種設計,不倫不類,體現設計者矛盾心理,他一邊拘泥北方院落的情懷,另一方面又捨不得南方樓市高人一等的性情,淺倉次郎不僅颳了鬍子,頭髮也修理過,穿著黑色日本家居服,在三樓的會議室,設定原田浩二的牌位,下面是火盆,最上面,正中間是原田浩二的遺像,他象個武士,佩戴著武士刀,下面香燭繚繞,遺相左右兩側是松枝,山口木芹和加代秋子佈置著會場。
最先到達那裡的是山口徵良,他一點兒也不象個日本人,而象箇中國教師,他探一下頭,“是在這兒開會嗎?”他沒有指明問誰。
“大概可能是,你是誰?”山口木芹正在放置茶杯,“從哪兒飛來的一隻菜鳥?”
“我不是菜鳥!我食肉,無肉不歡!閉上眼,吸吸鼻子,就能聞見這裡有天鵝的肉香,粉嫩且不油膩!”
“你是隻癩蛤蟆?只有它們才做夢要吃天鵝肉!”山口木芹不喜歡這種長相好看,如同鄉村教師的男人,她喜歡並崇拜英雄,喜歡麻生一休那種戰功卓著的男人,他們象坦克車碾壓平地那樣:無論溝壑縱橫還是沼澤水地。
“本人山口徵良,是那隻癩蛤蟆嗎?”
“有幾個山口徵良?”她們懷疑地看著他,搖搖頭,山口徵良大名如雷貫耳,曾經在滿鐵成功破獲了著名的共黨獵刀諜報案,受到陸軍部嘉獎,獲得日本天皇頒發的旭日勳章一枚,能夠在情報界獲此殊榮,那真的是算得上鳳毛麟角,看著波瀾不驚的他,很難與她們心目中英雄劃上等號。
“只此一枚,如假包換!”
山口木芹目瞪口呆,她仍然將信將疑,“獵刀諜報案的山口徵良?”
山口徵良以前在滿鐵,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角色,正是破獲獵刀案,讓他聲名鵲起,原田浩二正是看中他這一點,才把他借調神州,獵刀案是原田浩二煞費苦心達三年之久,沒有破獲的案子,而一個偶然機會,從一背影,一個被人忽視的眼神,捕捉到內心世界的存在,最後,名不見經傳的山口徵良力排眾議,鎖定一切,正是這種執著,讓名聲噪響的獵刀沉沙折戟,馬踏淤泥。
“怎麼不像嗎?”山口徵良吐一口氣,是的,的確不太像,他沒有虎背熊腰,更沒有言之鑿鑿,信誓旦旦,連說話的語氣都是平和。
“如果你是,我太意外了,你心中有溝壑嗎?你的萬丈雄心藏哪兒?”山口木芹驚呆了,語調誇張,動作扭曲,她丟下一切,連跑帶撲像一團火。
加代秋子滿臉驚愕,雙手抱頭。
汽車,一輛黑色的汽車,象只甲殼蟲,往前一撲往下一蹲,從屁股下,冒出一股泥土煙塵,頓了頓,從側面推開一扇門,從上面蜷縮著下來個人,又高又瘦,戴著白邊金絲眼鏡,走起路來,象根電線杆子在移動,他目空一切,旁若無人走上樓,他就是長谷川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