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平躺,另一個直豎豎立起,嗚哇嗚哇的水聲,驚起水鳥嘰嘎亂飛,突突突,一股黑煙,象長蛇在半空中騰飛。
曹修德眼皮跳得厲害,整個上半夜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總覺得要出什麼事,這會兒站在碼頭上,看見鯊魚號乘風破浪,漸漸遠去,聽不見聲音也看不見影子,他還在那裡站著,朱定芳把一件厚衣服披在他身上,“起風了,風大,會著涼,比不得年輕那會兒,走遠了,你就回去睡個踏實覺吧!”
“好!好好!聽你的!”曹修德深感自己老了,可接班人一直沒有選定,他搖擺不定,他知道這幫裡看上去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不服他的人越來越多,他想把權力平移到他兒子們那裡,似乎一直都受到內部的挑釁,再說他的兒子們,粗魯有餘,智慧不足,有的好錢,有的貪色,不堪大任,這讓他日焦夜慮,十年樹樹,百年樹人,怎麼生下這麼一個個草莽?鼻子一酸,淚滾下來,江風鹹腥,一個風頭灌進嗓子裡,噎得他喘不過氣來,連續咳嗽多少聲。
“你怎麼啦?”
“咳!咳咳!我……我沒事!他們都走了,我也就放心了!”他把曹瑞軍、曹瑞成派到了船上,這是他四個兒子中的老大、老二,臨走的時候,他是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遇事商量著來,但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就是沒有圈定誰主事,家有千口,主在一人,他想讓他們相互制衡,但這也恰恰容易出事,出了事,他也無法指責誰,批評誰。
不遠處波浪滔天,那嗚哇嗚哇聲,象怪獸吻舔人,那被風掀起來,又摔下去的浪,刺撥幾瓣,浪花在腳下象兩隻巨手,要抓他們的腳。
一夜折騰,天色黎明一線佛光在東天亮起時,曹修德在困頓中睡去,夜不成寐是他差不多二十年習慣,許多事都是他夜深人靜時想透的,那些事象刺,更象棗核釘,挑破他的肉,把他的血,滴在船板上,看著它們恍如幽靈,變花開在船板上,豔豔灼灼,血越旺,它開得越是奼紫嫣紅,如果沒什麼特別事,他能睡到中午,象打了興奮劑一樣,他醒來後能躍躍欲試到深夜,這些年他和湖河幫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和斬一風基本上看不到,偶爾有摩擦,也是下面人聽了他的意見去處理,明面上見不到他們。
湖河幫氣勢日盛,且下面兵強馬壯,次序分明,盤據鄰河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斬一風正值盛年,且與官與匪與各色人等,有交集,有距離,有些事做,有些事拒,日東昇,日西落,漕幫正在沒落,且後繼乏人,好象上上下下就是一群糊塗蛋,曹修德好象全盤掌控著漕幫,很多時候又遊離權力之外,在事態發展中,結束或開始某件事,很多人面子上稱他為幫主,可在具體事情上,我行我素,根本不拿他當回事,在事態中,他沒有力挽狂瀾的先知先見,依靠各方勢力平衡牽制,來完成某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