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的清晨陽光
在小鎮邊緣,老舊的拖車房錯落分佈,像被歲月遺忘的棄子。艾拉就住在這裡,她的世界曾如同這拖車房昏暗侷促,滿是生活磨損的痕跡。
清晨,微光艱難地透過積塵窗戶,艾拉在吱呀床板聲中醒來。她十六歲,身形單薄,一頭栗色亂髮總遮著眉眼,藏起眼中的怯意與憧憬。床邊鬧鐘壞了許久,時間於她常靠天色估摸,今日也不例外,窗外泛白,新一天開場。
廚房水槽堆滿昨夜餐具,水龍頭滴答漏水,在寂靜裡格外惱人。艾拉熟練地給母親準備早餐,兩片焦黑吐司、速溶咖啡,母親宿醉未醒,房裡傳出沉重呼嚕。艾拉輕手輕腳,不想驚擾,對這場景已習以為常,心底卻仍渴望不一樣的清晨。
出門,空氣透著溼冷,薄霧纏繞腳邊。艾拉趕往鎮郊農場,那是她假期打工地,工錢微薄,活兒卻不少。農場主漢克是個嚴苛老頭,嫌艾拉手腳慢,總嘟囔城裡人嬌弱。艾拉默默幹活,清理畜棚、搬運飼料,粗糙木欄磨紅她雙手,她咬牙忍著,目光偶爾飄向遠方山巒,想象山那頭繁華都市,那裡是否有永不落幕的燈光、溫暖善意的人群。
午休時,艾拉躲在草垛後,掏出本舊詩集,紙張泛黃發軟。詩裡字句是她秘密寶藏,那是學校圖書義賣時用省下飯錢買的,讀詩瞬間,她能短暫逃離現實泥濘。正沉浸,頭頂突現陰影,是農場新僱工利奧。利奧高大帥氣,臉上雀斑俏皮,有雙明亮笑眼,剛來幾天就成農場焦點。
“嘿,艾拉,躲這兒呢。”利奧咧嘴,挨著坐下,艾拉慌亂合上書,臉頰泛紅,囁嚅打招呼。利奧瞥見詩集,眼中放光,“沒想到你愛詩,我也常讀,晚上鎮中心有個詩歌小聚,你該來。”艾拉瞪大眼,心動又遲疑,“我……我不行,回去晚媽媽會擔心。”利奧拍她肩,“就一小時,保證有趣,說不定能遇見你繆斯。”艾拉垂眸,糾結許久,終點頭,那瞬間,心底有微光閃爍。
傍晚,艾拉歸家,夕陽餘暉勾勒拖車輪廓,竟添幾分溫柔。她匆匆做飯、照料母親,趁母親看電視,換上唯一不打補丁裙子,忐忑出門。
鎮中心小咖啡館人頭攢動,煙霧繚繞,舞臺上聚光燈暖黃。艾拉縮在角落,聽眾人唸詩,或激昂、或憂傷,那些詞句似靈動飛鳥,穿梭心間。輪到利奧,他念自創情詩,目光不時掃向艾拉,她心跳如鼓,雙頰滾燙,仿若世間唯剩那深情嗓音與熾熱目光。
結束後,利奧邀艾拉散步。月光如水,灑在小鎮石板路,兩人輕聲談詩、夢想,艾拉第一次暢所欲言,談及對遠方渴望、對繪畫熱愛,利奧專注聆聽,不時點頭,時而幽默調侃,引得艾拉淺笑。
分別時,利奧塞給艾拉紙條,“明天鎮口公交站,咱去城裡藝術展,我等你。”艾拉攥緊紙條,指尖發白,滿心歡喜又惶然,回家路上,月光似為她鋪就銀毯,拖車裡沉悶仿若隔世。
艾拉輕手輕腳進門,屋內漆黑寂靜,剛鬆口氣,燈“啪”地亮起,母親怒目圓睜,滿臉酒氣,“去哪兒野了?眼裡還有家嗎?”艾拉解釋,母親卻根本不聽,劈手奪過紙條撕碎,“不許去,那些城裡人會把你帶壞,給我老實待著!”艾拉淚崩,看著碎紙飄地,像破碎夢。
那夜,艾拉輾轉難眠,淚浸溼枕頭。清晨,陽光透窗,卻驅不散滿心陰霾,她機械起身,準備如往常般勞作、生活,可眼神空洞,靈魂仿若缺角。
到農場,利奧已等在門口,瞧見艾拉憔悴,皺眉心疼,“艾拉,咱還是能去的,偷偷溜。”艾拉搖頭,“不行,媽媽會氣瘋,她只有我。”利奧急了,“可這是你的機會,不能一輩子困這兒!”艾拉別過頭,淚水打轉,“你不懂,我走了她怎麼辦……”
此後日子,艾拉像被抽去發條人偶,默默做工,詩與遠方再次塵封心底。利奧仍常找她搭話,她卻只是淡淡回應,似築起心牆。
數月後,利奧辭工遠行,艾拉去送別,站臺汽笛聲哀婉。利奧塞給她本新詩集,“艾拉,別丟了希望,這世界大著呢。”火車駛離,艾拉抱緊詩集,淚如雨下,風捲髮絲,似捲走青春碎片。
又是清晨,艾拉醒來,母親罕見早起,做好早餐,雖簡單,卻整潔。“孩子,媽想通了,不能拽著你。你該去闖闖,別像我沒了指望。”艾拉愣住,旋即泣不成聲,母女相擁,晨光溫柔灑在身上,似為新程祝禱。
艾拉終踏上遠行客車,窗外景色飛逝,她翻開詩集,扉頁利奧字跡醒目:“艾拉,願你的清晨總有陽光,前路滿是驚喜,別停追逐夢想的腳步。”艾拉望向天際,日光耀眼,仿若照亮未來每寸坎坷,心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