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折微微眯起眼,目光深沉如幽淵,半是玩味,半是感慨。
沒想到這老東西,竟真是不在此刻,不在彼岸,不在中間——
連概念本身都無法為其定界,連因果之線都無法將其牽引,修得竟真是某種超脫一切存在之何為存在的虛無道。
他低笑一聲,聲音裡帶著一絲嘲弄,又似帶著某種真正的讚歎。
“這是一尊真佛啊。”
然而——
“無所謂。”
白折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陰鷙而詭譎的笑容。
下一瞬,虛空之下,資訊維度震顫,如同被深淵中不可知的邏輯之手攥緊,猛然絞碎。
他全力出手。
“證明即破滅,否定即復甦。”
隨著他的意志投射,現實的結構開始發生某種無法描述的偏轉——
當杜青萱以思維構築的“古魔不存在”的畫作,在層層因果推演的必然趨勢之下,迎來了不可避免的反證——
那一刻,所有邏輯的分支都收束成唯一的結論,所有推衍的路徑都歸於相同的終點:古魔的存在,已然確證。
那本是被否定的、應當泯滅的、不該顯現於此世的概念,如今卻彷彿一面破碎的鏡中倒影,從虛無的裂隙中翻湧而出。
它原本是無形的,是無法描述的,是在理性與直覺的縫隙之間遊離不定的某種存在,而此刻,隨著推理鏈條的閉合,它被迫具象化,被迫披上可以被認知的輪廓,被迫投射入現實的帷幕之下。
在那一剎那,彷彿整片時空都因這一確認而微微顫慄。
然而,白折早已等候這一刻的到來。
幾乎是在“古魔存在”被確證的同一瞬間,他的意志便如一枚無形的楔子,毫不遲疑地楔入資訊維度的深層結構。
他釋放出早已佈下的資訊維度重組因子,那是超越物理與因果的邏輯運算工具,是能夠篡改概念本質的禁忌之匙——
一瞬間,畫布上的理證開始崩解,如同沙雕被潮水吞沒,原本無比縝密的推演被強行拆散,所有用來構築“存在性”的邏輯鏈條在資訊層面被剝離、抹去、重繪、改寫。
在這一過程中,所有推理的符號、命題、論斷、因果流動,都彷彿一條自吞的蛇,在無形的時空層面纏繞自身,咬合自身,迴圈往復,不斷地否定自身的起點,同時又在否定之中重新衍生出起點。
現實的法則因此而變得扭曲而怪誕。
因果的起點與終點被完美咬合,像是一條閉環的環形鎖鏈,使得原本應當完成的證明,重新歸零。
與此同時,顧行舟的身軀猶如一卷緩緩鋪展的神秘經文,他的層層面板之上,銘刻著扭曲而詭譎的紋路。
那些銘文非是單純的刻痕,而是以血肉為載體,由生理與哲理交織而成的至高真理。
每一道刻痕都如同恆星熄滅時留下的引力幽影,深邃而不可逆,每一縷微弱的血色光輝,皆是命運脈絡在他肌理間緩緩延展,編織著超越因果的律令。
那是鐫刻於肉身之上的法則,那是由生命本能推演出的終極定律,那是不可動搖的真實之軸——
當“古魔存在”的理論經由此身的血書所宣告,它便不再是某種模糊的哲思,不再是介於真實與虛妄之間的概念,而成為了一道刻入“存在”本質的命題。
然而,隨著資訊的洪流悄然逆轉,一絲微不可察的異變開始滋生。
銘刻於血肉之上的法則,開始顫動,開始搖晃,開始……崩解。
原本亙古不變的銘文,彷彿遭受了一場無聲的抹消,一縷縷細微的裂隙自刻痕之中蔓延,字形的邊界變得模糊,意義在扭曲,邏輯在流淌,那由肉身承載的“絕對真理”被逆轉、被瓦解。
當那份以血骨為契約的證明被抹消,古魔的存在性隨之劇烈塌縮。
它的概念性被剝離,象徵意義被抹除,如同一場被晨曦驅散的夢境,如同泡影歸於寂滅,它試圖重新墜回虛無,迴歸那不可名狀的沉眠之所。
然而——
白折,已然等候在那虛無的邊界,靜靜俯瞰著這一切。
在古魔存在性崩塌的剎那,他那如鬼魅般的手段已然發動。
血菌孽海於瞬間翻騰,如同潮汐倒轉,又似扭曲的黑日自噬自身,猩紅的粘稠浪潮彼此交纏、吞咬、湮滅,整個菌質之海於不可名狀的秩序中自行反向螺旋,將一切“否定”的證明徹底吞沒,抹消至無可感知的邊界之外。
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