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舟躺在冷硬的床鋪上,身下的鐵板沒有一絲溫度,硌得背部生疼。
他裹緊那條破舊的薄被,卻依然抵不住寒意的滲透。
周圍充斥著血腥味與汗臭交織的腐敗氣息,讓人作嘔。
他閉上眼,試圖讓自己放鬆,但那詭異的聲音卻像毒蛇一般在腦海中游走,低語、嘶鳴、震顫,一刻不停。
聲音如同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韻律,與他的心跳同步,卻又更深沉、更瘋狂,彷彿來自一個比死亡還要遙遠的地方。
顧行舟的意識隨著這音波逐漸模糊,腦海彷彿被灌滿了渾濁的泥漿。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只記得在一種混沌與惡臭交織的錯亂中,整個人沉沉墜入了夢境。
夢裡,他依然在礦區。
眼前的一切看起來與白天無異,但天空比現實更加陰暗,如一塊佈滿鏽跡的黑鐵罩在頭頂,厚重而沉悶。
巖壁上滲出的水珠泛著暗紅色光芒,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鐵鏽味與令人窒息的潮溼。
夢境一開始,他就本能地開始奔跑。
一種無法形容的危機感攫住了他的神經——
某種詭異的存在正在追逐他。
他沒回頭去看,不敢去看,因為直覺告訴他,回頭的瞬間便是萬劫不復。
腳步聲迴盪在礦道中,他的喘息越來越急促,汗水順著額頭滑落,心臟彷彿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顧行舟的雙腿已經變得沉重而僵硬,但恐懼驅使著他不停地奔跑。
他的呼吸急促,喉嚨中彷彿有火焰在灼燒,胸腔內的心跳瘋狂地震動著耳膜。
周圍的礦區在昏暗的夢境中顯得更加詭譎莫測,隧道交錯縱橫,彷彿巨獸盤繞的腸道,溼冷而壓抑。
礦區內沒有任何指引的標記,只有裸露的巖壁上隱隱泛著黑褐色的汙跡,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濃重的金屬與腐爛氣息。
顧行舟奔跑過生活區殘破的鐵皮房子,幾盞搖搖欲墜的礦燈在風中微微晃動,發出蒼白而虛弱的光芒。
他不敢停留,也不敢回頭,只能一頭扎進那些通向深處的礦道里,希望找到一個安全的藏身之處。
他穿過一段狹窄的隧道,兩側的巖壁幾乎貼到他的肩膀,彷彿要將他壓碎。
拐過幾個彎後,他終於發現了一條廢棄的支道——礦道的入口已經塌陷了一半,裂開的石塊散落在地面上,露出鋒利的稜角。
顧行舟不顧一切地鑽了進去,藉著微弱的反光小心繞過那些尖銳的石頭。
他靠在冰冷的巖壁上,雙腿發軟,整個人滑坐到地上,大口喘息著。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貼在面板上帶來一陣冰涼的刺痛感。
黑暗中,他的手指無意間觸到了一塊銳利的石頭,面板瞬間被割裂,一股熱流順著指縫滑落。
他隱隱感覺到疼痛,但此刻的恐懼遠遠壓過了這點肉體上的不適。
他甚至沒有時間去檢視傷口,整個人繃緊神經,竭力捕捉四周的動靜。
礦道中寂靜得令人窒息,彷彿所有聲音都被吸入了看不見的深淵中。
那追逐他的東西似乎已經消失了,連一絲聲響都沒有留下。
但這種靜謐並沒有帶來任何安全感,反而讓顧行舟的恐懼更加深重。
他屏住呼吸,耳朵卻開始嗡嗡作響,彷彿被自己的血流聲填滿。他的手心因緊張而出汗,沾滿了黏膩的塵土。
“它還在……”顧行舟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黑暗中,礦道彷彿在緩緩扭曲,每一塊岩石都變得猙獰可怖。
他的理智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場夢,但夢境的真實感卻讓他無法自欺欺人。
他知道那個詭異的東西仍在某處窺視著他,等待著他犯下致命的錯誤。
他不敢繼續停留,硬著頭皮再一次邁開步伐,穿梭於交錯的礦道中。
每一條路都似曾相識,每一個拐角都令人絕望——無論他逃到哪裡,都無法擺脫那種被窺視的感覺。
四周的空間似乎在無限延伸,礦道變得越來越深,彷彿沒有盡頭。
顧行舟的意識開始恍惚,他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誤入迷宮的困獸,永遠找不到出路,而那個追逐他的東西也永遠不會停下腳步。
突然,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低語聲,似曾相識,正是他白天聽到的詭異聲音。
那聲音愈來愈清晰,帶著瘋狂與恐懼交織的情緒,如同無數張扭曲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