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一陣極其細微而詭異的聲音鑽入顧行舟的耳中。
那聲音微弱得彷彿只存在於錯覺之中,但卻透過層層岩石與礦脈,穿越了大地的沉重束縛,直抵他的耳膜。
它不像普通的礦洞聲響——不是岩石碎裂時發出的悶響,也不是水滴墜落的清脆迴音。
相反,那是一種低頻共鳴般的震動,隱隱帶著浩蕩而宏大的氣息,如同某個龐然巨物在地底深處沉睡時的呼吸。
顧行舟的手頓在半空中,鏟子懸停在礦石表面。
他抬起頭環顧四周。昏暗的礦洞中,只見其他礦工仍在機械地揮動工具,敲擊石壁的聲音此起彼伏。
謝懷菱埋頭挖掘,動作緩慢而沉穩,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
顧行舟皺了皺眉,心裡暗自嘀咕——大概是太累了,產生了幻聽。
他搖了搖頭,試圖甩開那種古怪的感覺,然後重新握緊鏟子,狠狠地向巖壁砸去。
鏟子與石壁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然而,就在這一刻,那詭異的聲音彷彿受到某種觸動似的,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它依然微弱,卻多了些細節——斷斷續續的低語夾雜其中,音調奇異扭曲,像是無數個重疊的聲音共同發出某種難以辨識的囈語。
那聲音既遙遠又貼近,如大地在向他低聲訴說著某種禁忌的秘密。
顧行舟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那聲音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瘋狂,如同失控的狂徒在無邊黑暗中喋喋不休。
然而,在那瘋狂背後,卻又藏著一種更深層次的情緒——無法掩飾的恐懼,彷彿這聲音的源頭正被某種無法逃離的命運吞噬著。
顧行舟的心跳開始加速,耳中嗡嗡作響。
他隱隱覺得這聲音不像是來自礦洞,而更像是從某個不可知的維度傳來,直接作用在他的神經上。
他的手心漸漸滲出冷汗,腦袋隱隱作痛,彷彿那聲音正試圖侵入他的意識,撕裂他的思緒。
他咬緊牙關,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再次揮動鏟子試圖轉移注意力。
然而每一次敲擊,那聲音彷彿都在回應,愈發執拗地鑽入他的腦海中,像一根生鏽的釘子,緩緩地釘入他的靈魂深處。
頭痛愈發劇烈,腦漿似乎都要沸騰。
顧行舟忍不住捂住頭,身體微微搖晃,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顧行舟!”謝懷菱的聲音陡然響起。
肩膀被用力拍了一下,他猛然驚醒,耳邊的詭異低語彷彿被斬斷了一般消失無蹤。他大口喘著粗氣,額頭的冷汗如雨般滑落。
謝懷菱皺著眉頭看著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關切:“怎麼了?”
“沒事……”顧行舟嚥了口唾沫,聲音沙啞而虛弱,“可能太累了。”
謝懷菱沒有追問,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集中精神,這地方不對勁。”
顧行舟點點頭,強行讓自己恢復平靜。
然而心底的警覺卻沒有消退。
那聲音絕非簡單的幻覺,而更像是某種禁忌的召喚——來自這片黑暗礦洞深處,甚至可能來自更遙遠、更不可知的世界。
顧行舟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鏟子在巖壁上敲擊的節奏變得遲緩而費力。
儘管如此,他依然咬牙堅持,最終與謝懷菱一同完成了當天的績效任務。
兩人筋疲力盡地走出礦洞,空氣中瀰漫著金屬與岩石混雜的刺鼻氣息。
顧行舟覺得腦袋還有些發脹,那詭異的聲音彷彿仍在耳膜深處隱隱迴盪。謝懷菱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繼續前行。
礦場的飯棚在前方,簡陋的木桌與鐵皮頂棚下聚集了一群形色蕭索的礦工。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餿味和汗臭味,讓人食慾全無。
分發飯食的衛兵站在鐵鍋旁,眼神冷漠而帶著幾分惡意。
“快點!別磨蹭!”衛兵粗暴地將一份飯食遞給顧行舟,饅頭摔在木盤上彈了一下,掉落一片細小的碎屑。
顧行舟皺了皺眉,沒有多言,接過飯走到一旁坐下。
謝懷菱老太太隨後也拿了一份,同樣是一個硬邦邦的饅頭、一小撮鹹菜,還有一碗清得像水一樣的稀飯。
顧行舟看了眼手中的食物,胃裡升起陣陣反感,但他知道在這裡浪費食物等同於自掘墳墓。
他剛準備動筷,卻見謝懷菱將自己的一半分給了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