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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李纖凝歪在石床上,看牆壁上忽大忽小的飛蛾影子,暗自揪心。距他們被抓進來有三四個時辰了,她和韓杞關在一起,阿悉蘭被帶去了別處。
&esp;&esp;吉和不會殺阿悉蘭,她和韓杞兩個的生死就難料了,之所以現在還沒動手,多半在權衡。李纖凝也在權衡,縣令之女、將軍之妹這層身份能讓她多活幾個時辰?
&esp;&esp;縱算她能活下來,韓杞也是死路一條,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兩個都活下來?
&esp;&esp;韓杞想不到那麼遠,他只關心眼下,李纖凝的傷口發炎了,有膿水流出,儘管清理了,情形依舊不樂觀。還有她的斷臂,他只做了簡單的處理,得找大夫趕緊接上才行。可眼下……別說大夫沒有,連藥也欠奉。
&esp;&esp;韓杞嘆了口氣,回頭見李纖凝饒有興趣地盯著飛蛾,夙夜未淨微微沁油的臉龐在陰影裡變換不定,心想阿姐真是不知愁苦。
&esp;&esp;蹭過去,“手臂疼嗎?”
&esp;&esp;“腫成棒槌了,你說疼不疼?”
&esp;&esp;“你不喊疼,我以為不疼。”
&esp;&esp;“我擅長忍疼罷了。”李纖凝微微抬起身子,“你坐過來,給我當會兒枕頭。”
&esp;&esp;枕在韓杞腿上,李纖凝舒服多了。她的頭髮亂蓬蓬,全散開了,韓杞用手指幫她梳攏。
&esp;&esp;李纖凝盯著他的下巴問,“我是不是很糟糕?”
&esp;&esp;“哪有。”
&esp;&esp;“假如我們無法活著出去,你會怨阿姐嗎?”李纖凝未受傷的那隻手輕輕劃過韓臉頰,在他眉骨上停留片刻,“不是我執意去尋悉娘和別頓,我們不是現在的處境。”
&esp;&esp;“能和阿姐死在一起,我沒有怨言。只有些遺憾。”
&esp;&esp;“遺憾什麼?”
&esp;&esp;“未及奉養母親。”
&esp;&esp;“如果死的只有你呢,你還能做到毫無怨言嗎?”
&esp;&esp;李纖凝輕飄飄扔出這句話,韓杞一凜,手上動作也停了,是啊,他只是個小人物,無足輕重。碾死他像碾死一隻螞蟻,激不起一點兒水花。李纖凝則不一樣,會有無數人為她奔走,她強大的身世背景也足以叫吉和等人忌憚。
&esp;&esp;他垂下頭,傷感道:“真到了那一天,請阿姐幫我照顧母親和妹妹。”
&esp;&esp;“嗯,好吧。”她思慮須臾,答應下來,“雖然這件事會叫我娘不高興,看在你對我一往情深的份上,我答應你吧。”
&esp;&esp;她說的勉勉強強,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韓杞也不和她計較,相識兩年,他對她的性情還算了解,她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一諾千金。只要她答應下來的事,就會做到。想到母親和妹妹日後有所依託,心裡也不如何悲苦,照舊給她攏頭髮。
&esp;&esp;吉和確係在為怎麼處置李韓二人苦惱,準確地說是李纖凝,韓杞區區一個小衙役,不在他考慮的範疇裡。
&esp;&esp;“你打聽清楚了,她真的如她所言是羅遠的外甥女?”
&esp;&esp;吉和一身鑲金邊綠袍,四十上下歲,相貌堂堂,若換上襴袍繫上幞頭,必是個溫文爾雅的文官。他這副相貌極具欺騙性,無人知曉他相貌之下的陰狠惡毒,所見皆是一團慈眉善目。彷彿真如他自己所言,他是聖靈派來人間的使者,度化世人,救人脫離苦海。
&esp;&esp;“我查過了,這女子的確是萬年縣令的女兒,當朝大將軍羅遠的親外甥女,據說羅遠幼年失恃,由姐姐一手帶大,侍姐如母,愛屋及烏,也十分疼愛這個外甥女,比之自己的親閨女有過之而無不及。”
&esp;&esp;說話的是個六旬老者,吉和身邊的智囊,景教上下尊之為明伯。吉和聽見明伯的話沉吟不語。
&esp;&esp;“主教打算如何處置此女?”明伯問。
&esp;&esp;“還能如何處置,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朱滕丁酉春什麼下場她就是什麼下場。”
&esp;&esp;咄喝朗聲道。
&esp;&esp;“羅家三代將門,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