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兵既已西退,李儼部將賀肫勸道:“以明公神武,將士驍悍,奈何束手於人?王猛孤軍遠來,士卒疲弊,且以為我向他請救,必然不作防備,若乘其怠而擊之,必可得手。”李儼道:“我求救於人以求免難,今難既免而擊之,天下人將謂我何?不若守以老之,彼將自退。”遂令緊閉城門,不放秦軍入城。
秦將大怒,皆說李儼無禮太甚,來請攻城。王猛道:“無需去攻,諸將可即拔寨,如此如此,儼可擒也。”諸將依計,各自束裝拔寨,皆作還軍之狀。王猛於是身穿白衣,乘坐車輿,身後只帶數十人,皆著便服,不帶軍械,直向城來。及到城下,王猛向城上李儼說道:“城危既解,猛也當率軍東還,故來與公敘別。”李儼見王猛白服乘輿,不帶軍馬,從者不過數十人,遂令開城請入。王猛乘車而入,一入城門,將車一橫,塞了城門,王猛大喝:“還不動手?”從者數十人立時開啟車輿隔板,各取刀刃,露甲而戰,殺散門兵,奪了城門。李儼大驚,急率城兵來戰時,秦將彭越早率騎兵衝殺入城。城內皆降。秦兵擒了李儼來見王猛。王猛責道:“卿有難向我求救,難既免而不出迎,何太無禮邪?”李儼道:“此皆賀肫之謀,實非儼之本心也。”將賀肫之謀相告。王猛大怒,令斬賀肫。表彭越為涼州刺史,鎮守枹罕;姚萇為隴東太守。將李儼帶回長安。苻堅遂授李儼為光祿勳,賜爵歸安侯。
卻說燕大司馬、太原王慕容恪,輔佐幼主八年,即燕建熙八年,秦建元三年,晉太和二年。夏四月,忽感風寒,一病不起。燕主慕容暐即使庶兄慕容藏、弟慕容泓、慕容衝齊來府上視疾。慕容恪因燕主幼弱,政不在己,而太傅慕容評多猜忌,好貪賄,恐死之後,大司馬之任不當其人,即囑三人道:“今南有遺晉,西有強秦,二國常蓄進取之志,顧我未有內隙耳。夫國之興衰,繫於輔相。大司馬總統六軍,不可任非其人。我死之後,以親疏言之,當在汝兄弟之間。汝曹雖才識明敏,然年少,未堪多難。吳王天資英傑,智略超世,汝曹若能推大司馬以授之,必能混一四海,外寇不足憚也;慎無冒利而忘害,不以國家為意也。”三人唯唯而退。五月壬辰,忽報慕容恪病危。慕容暐大驚,親臨其家,至臥榻前,泣問道:“叔父為國操勞,得此重疾,倘設不周,使朕倚托何人?”
慕容恪道:“臣本常才,受先帝顧託之重,每欲掃平關、隴,蕩一吳、蜀,續成先帝遺志,誰想罹此重疾,勢必不起,豈非天命?臣聞報恩莫大於薦賢,賢者雖在板築,猶可為相,而況國之至親乎?吳王垂有將相之才,十倍於臣。先帝因長幼之序,故臣得先之。臣死之後,願陛下舉國以聽吳王,任以大政,則國家可安。不然,秦、晉必有覬覦之計。”言終而卒,時年四十三歲。慕容恪自幼從軍,征戰無數;百戰百勝,未曾一敗;輔政八年,秦、晉皆不敢犯。慕容暐大哭回宮,追諡為“桓”。
原來,吳王慕容垂先娶段末柸女為妻,生下令、寶二子。段氏才高性烈,自以貴姓,不尊事太后可足渾氏,可足渾氏遂恨段氏,乃與中常侍涅皓商議,誣告段氏與吳國典書令高弼為巫蠱之事,欲以連汙慕容垂。令收段氏及高弼下廷尉拷問。段氏、高弼抵死不認。慕容垂私使人與段氏道:“人生總有一死,不如招認,以免毒刑?”段氏嘆道:“妾豈愛死者邪?若自誣以惡逆,上辱祖宗,下累於王,絕不為也!”竟死獄中。慕容垂因此得以免禍。遂娶其妹為繼室。
慕容暐將拜慕容垂為大司馬。後宮轉出可足渾氏,阻道:“吳王乃先帝妒恨之人,豈可委以重任?”慕容評也恐吳王掌權,政不由己,也奏道:“大司馬一職總統六軍,不可任非其人。陛下多有骨肉兄弟,皆天資英傑,才識明敏,何不擇一賢者授之?”力薦慕容衝。可足渾氏也極贊同。慕容暐無奈,遂以慕容衝為大司馬,而以慕容垂為車騎大將軍。慕容沖年紀正幼,不能掌軍,於是朝政皆歸於慕容評。
卻說慕容恪既死,死訊立時傳遍秦、晉。桓溫得知,大喜道:“我欲伐燕久矣,爭奈有慕容恪在,未便輕動;今慕容恪即死,我無憂矣!”即上表入朝,商議起兵。
苻堅得知慕容恪已死,也即召王猛說道:“燕國棟樑折矣,朕當趁此東征,略定東夏,先生以為如何?”王猛道:“慕容恪雖死,但慕容垂尚在,此人才不在慕容恪之下,當先遣使入燕,明修國好,暗探虛實,方可動兵。”苻堅遂即遣使入鄴城。使者回報:“燕國大臣封奕、陽騖皆先後故去,慕容恪既死,燕主以慕容衝為大司馬,慕容沖年幼,國之軍政大權皆歸慕容評掌握。慕容評政法不立,貪賄無度,因此王公、豪貴恣意橫行,多佔民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