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郡司官來報石勒。石勒大喜道:“此非天災,天意欲朕營繕新宮也!”於是大興工作,親授規模,令少府任汪、都水使者張漸等監造新宮。又起明堂、辟雍、靈臺於襄國城西。
新宮既成,石勒遂於新宮大宴群臣。酒至半酣,石勒問道:“朕可比古時何等君主?”徐光答道:“陛下神武謀略過於漢高,雄材卓犖超於魏武,自三皇以來,後世無可比者,大約軒轅黃帝之亞。”石勒掀髯笑道:“人生豈能不自知?卿言未免太過。朕若遇漢高祖,當北面臣事之,與韓、彭比肩;若遇光武帝,當並驅爭戰於中原,未知鹿死誰手。大丈夫行事,當磊磊落落,如日月之皎然,終不效曹孟德、司馬仲達輩,欺人孤兒寡婦,竊取天下也。如朕品詣,應在二劉之間。軒轅乃上古聖人,朕豈敢比擬哉?”群臣聞言,皆下座叩首,唱道:“陛下神武,二劉不及也!”石勒大悅,歡宴依舊。又過數巡,石勒忽然放聲痛哭,悲傷不能自己。群臣大驚,皆來問其故。
不知石勒因何悲傷痛哭,請看下集分解。
第四五集 防虎患徐程忠諫 背顧命鴟鴞毀室
卻說石勒在新宮大宴群臣。正歡宴間,石勒忽然大哭。群臣大驚,皆來問其故。石勒道:“朕所哭者,右侯也。右侯闊達有大節,機不虛發,算無遺策,成朕之基業者,皆右侯之勳也,雖子房、蕭何不過其才耳。惜其早逝,不見今日之盛,使朕心肝崩裂矣!”遂令備車,以及祭奠所需一應之物,率群臣去張賓陵前弔祭,又哭一回。眾人見石勒如此情重,無不感嘆。
石虎與群臣又上奏表,皆說石勒稱天王名位未正,再請稱帝號。石勒再三推辭不過,於是稱帝,大赦境內,改元建平。時正東晉咸和五年九月。石勒追尊其祖耶奕於為宣帝,父周曷朱為元帝。立妃劉氏為皇后,世子石弘為皇太子,餘子石宏為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單于、秦王,石斌為左衛將軍、太原王,石恢為輔國將軍、南陽王。以石虎為太尉、尚書令,進爵為中山王;其子石邃、石宣、石挺等皆封為王。又封宗室石生為河東王;義子石堪為彭城王。以郭敖為尚書左僕射,程遐為右僕射、領吏部尚書,夔安、郭殷、李鳳、裴憲皆為尚書,徐光為中書令、領秘書監。論功賜爵,封開國郡公二十一人,郡侯二十四人,縣公二十六人,縣侯二十二人。其餘文武,封拜各有差。
滿朝皆各歡喜。不料石虎卻獨不平,私與其子石邃道:“主上自都襄國,端拱仰成,以我身當矢石二十餘年,南擒劉嶽,北走索頭,東平齊、魯,西定秦、雍,克十有三州。成大趙之業者,我也;大單于之位當以授我,今乃授與黃吻婢兒,念之令人氣塞,不能寢食!待主上晏駕之後,當盡殺無遺,不足復留種也!”只因畏懼石勒,於石勒面前,不敢稍有表露,恭敬更勝以前。石勒不察,寵任有加。唯程遐、徐光二人見石虎執掌大權,飛揚跋扈,已料石虎必在石勒死後作亂,憂心不已。
卻說後趙太子石弘,字大雅,自幼仁孝,好屬文,以謙恭自守,親敬儒素,不喜舞刀弄棒。石勒誡之道:“世道未平,不可專以文業為務。”遂使劉徵教他兵法,王陽教他擊刺,然終究不脫文人之氣。石勒甚憂,與徐光道:“大雅愔愔,殊不似將家子。”徐光道:“漢高祖以馬上取天下,孝文帝以玄默守之。聖人之後,必有勝殘去殺者,天之道也。”石勒乃喜。徐光於是進言道:“皇太子仁孝溫恭,中山王雄暴多詐,陛下一旦不諱,臣恐社稷必危。宜使太子早參朝政,漸奪中山王威權,休使上逼儲君。”石勒然之,遂命石弘省可尚書奏事。終因石虎屢立大功,不忍遽奪其權。程遐於是入內諫道:“中山王勇悍權略,群臣莫及;臣觀其志,自陛下之外,視之蔑如;加以殘賊安忍,久為將帥,威振內外,其諸子年長,皆典兵權;陛下在,自當無它,陛下一旦不諱,恐中山王必非少主之臣也。宜早除之,以便大業!”石勒即變色道:“今天下未平,兵難未已,大雅年少,宜得強輔。中山王乃骨肉至親,又有佐命之功,方當委以伊、霍之任,何至如卿所言耶?”又道:“卿莫非因中山王在側,雖然身為帝舅,將來不得專政,故有此慮耶?朕已早為卿計,如或不諱,先當使卿參預顧命,勿過憂也。”程遐不禁泣道:“臣所慮者至公,陛下乃以私計拒之,臣因緣多幸,託瓜葛於東宮,若臣尚不能竭言於陛下,忠言何自而入乎?中山王雖為皇太后所養,終非陛下天屬,不可以親義相期也。其仗陛下神規,雖有微功,陛下酬其父子恩榮亦已足矣。曹魏重任司馬懿父子,終於鼎祚淪移,前鑑不遠,不得不防。而中山王志願無極,豈有益於將來乎?若不除之,臣見宗廟將不血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