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幾不可見的笑意,須臾,他沉聲道:“有勞母親。”
文火燉出來的牛肉,一顆顆肉粒,湯汁豐滿。面是廚房師傅拉出來的雲絲,面感勁道,韌而不粘。赭石釉色的瓷碗,浮油星子被濾得乾乾淨淨的湯汁。
沒讓裴少嵇等太久,冬妝便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面上來。
配著的,還有一小碟香菜、蔥末,還有備好的香醋。
裴少嵇直截了當地躍過香菜,將蔥與醋直接倒進了碗裡,孟采薇斜睇了他一眼,想笑,沒敢笑,只是喜滋滋地夾起一根面,塞進嘴裡,藉以掩飾上揚的嘴角。
孟采薇絕對不會承認,她也不吃香菜。
就讓她把找到組織的愉悅感,悄悄埋進心裡吧。
好不容易消停地吃上兩口面,孟采薇明顯地感覺到,裴少嵇整個人的氣場都放鬆了下來,然而,好景不長,子衝卻突然從外頭一溜兒小跑地闖了進來,“侯爺,太夫人……”
裴少嵇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啼嗒“一聲,略顯不悅地將筷子拍在了碗沿兒上,“怎麼了?”
子衝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來了一位中貴人,說是要傳聖上的口諭,叫侯爺和太夫人即刻過去呢。”
裴少嵇這方肅容,下意識地與孟采薇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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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采薇和裴少嵇緊張兮兮地趕到前院,等著他們的,卻還是上次那位笑容可掬的年輕內侍。
與孟采薇看電視劇所獲知到的不同,這個內侍並非佝僂著身子的小老頭,他面白無鬚,眉目清秀,臉上總是溫文謙慎的笑容,說起話來,聲音清朗,雖然有時顯得殷勤了些,但並不叫人厭惡。
“皇上多年未見侯爺,實是想念得緊。正巧今日朝會又說起了安西都護府的事,便欲見一見侯爺。”因是來傳口諭,就不必端擺香案那麼正式了,孟采薇將人請到了廳裡,兩廂落座,慢條斯理地說明原委。“剛好皇后娘娘也念叨了太夫人不少回,都說太夫人年紀輕輕,便能挑起一府大梁,娘娘心裡欽佩得緊,正為此,才命咱家來走一趟,特地傳這個話。”
裴少嵇坐在了孟采薇下首,緩緩地轉著拇指上的玉韘,卻不說話。
孟采薇早習慣了他在該應酬的時候因為懶怠應酬而裝死,當下順理成章地接手了惠安侯府公關部經理的工作。“承蒙皇上、皇后娘娘惦記,既有宣召,我與少嵇,自當進宮叩謝天恩,但不知,皇上可說了時候?”
那內侍朝著孟采薇溫溫柔柔一笑,“因知曉貴府新舊交迭,忙不勝忙,皇后娘娘特地吩咐了,說是安排侯爺與太夫人入宮同慶上巳節。”
上巳節,三月初三。
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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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輕點……”孟采薇帶著哭腔一個勁朝春胭撒嬌,也絲毫沒有改變她辣手摧花的過程。
繪豐堂內。
明窗之下,日光溫和地投在妝鏡前。
其實,天還沒亮的時候,孟采薇就被四個丫鬟叫起床更衣梳洗,寥寥吃了兩口湯包,她便被按到了繡墩上,開始梳頭大業。
要入宮,從穿到戴那簡直就是換了一套行頭。
託惠安侯的福,啊不,是逝去的那位惠安侯的福,孟采薇是個有品級的命婦,正紅的大袖衫,足金的頭面,孟采薇連耳朵邊上一根纖維的細發,都被春胭緊緊地盤入了髻中。
孟采薇疼得齜牙咧嘴,春胭卻半點都不手軟,“您忍忍吧,這會子不梳好,還沒等進宮,馬車就把您頭髮全顛亂了。”
“好吧……”孟采薇已經剋制不住閃出了淚花兒,生怕被春胭她們瞧見,只好閉上眼來遮掩,心裡高唱著——我懷念的,是定型摩絲,我懷念的,是快乾髮膠,我懷念的,是頭髮亂了以後還有一個補妝的造型師!
簪上最後一支燦爛的晃眼的金簪,春胭倒退一步,總算宣佈,孟采薇的髮型大業正式完工。
孟采薇早連肩膀都僵了,頂著自己沉甸甸的腦袋,她緩慢地站起身——“我想……方便一下……”
丫鬟們:=口=!
“原來是母親要的湯包。”一道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聲音突兀地出現。
孟采薇艱難地側首,裴少嵇不知何時進來的,鎏金梁冠,雲鶴花錦,挺拔地立在門楹邊上。初生的朝陽將他的影子拉得頎長,室內的地磚上,落下一片灰霾。
只是,明明端重的男人卻在眼神裡藏了戲謔的意味……不過,此時已經變成了驚豔。
他瞳仁極微妙的縮了一下,原本想開的玩笑,也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