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壽堂的動靜不小,裴氏很快就知曉了原委,本想親自過去探望,可楚老夫人早有所料,派人來知會裴氏不用特意走一遭,等天亮了再去也不遲。
裴氏得了吩咐,自不會忤逆婆婆,只是這會兒有些睡不著,便將一旁的丈夫給推醒,問他知不知曉外甥女得了風寒。
楚恆自然不知這些事,見夫人問起很是驚訝,“阿瓷病了?什麼時候的事?一路上她什麼都沒提,我還以為…”
他今兒個都還沒來得及進家門就被人喊走,回到家中時天色已晚,裴氏自然什麼都沒有問,誰知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這會兒有些埋怨的看著他。
楚恆也很是無奈,他一個大男人,原本就有諸多的不便,外甥女如今大了也不似小時候那般親暱,許多事也不會同自己這個舅舅說。
裴氏心中大抵明白緣由,知曉這事兒也怪不到丈夫的頭上,就將這件事情揭過,反而問起在平江時出了什麼事。
“沈家那一家子,可真不是東西。”楚恆說起這事心中就來氣,妹妹妹夫是冬月初八沒的,他們接到訊息過去時已經是冬月十二,靈堂雖然設了,但整個府邸亂糟糟的,連個主事人都沒有。
沈家族親並未太過怠慢,卻也沒怎麼用心,整場喪事辦的很是敷衍。
沈毅家底豐厚,身後事本是能辦的風風光光,體體面面,只是沈瓷還是個孩子根本就不懂這些,還是要依靠族人,
花圈棺木,香油紙錢,來弔唁的賓客,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事。
沈家族人的確幫著辦了,可誰都不肯吃虧,置辦了什麼都要來報賬,連一個銅板都吝嗇多給。
一個個都惦記著怎麼算計沈毅的家產…
若不是他過去,事情還有的扯。
“我去的時候,阿瓷就一個人眼眶通紅的跪在靈堂上,給她爹孃燒紙,我問起緣由才知,是沈家人不允她扶靈,唉…”楚恆只要想起那一幕心中就很是難受。
“接阿瓷過來雖是爹孃的意思,可也是我的私心,只是日後要辛苦夫人。”
楚恆說起這些來,心中也有些愧疚。
他們府上確有爵位,可爹孃和大哥健在,他是次子,除非大哥有大過,不然這爵位也斷然輪不到他。
大嫂隨大哥外放任上,母親年事已高,府中一切都是裴氏操持,楚恆深知夫人辛苦,但沈家真不是個好去處,孩子若留在那處,他如何過意得去?
“二爺說的哪裡話?沈家若是這樣的情況,自然不能讓阿瓷回去。阿瓷也不是小孩子,照顧她也不會辛苦,她們姊妹幾個關係一向不錯,日後一起讀書習字也是極好的。”裴氏笑著安慰道。
照著她和小姑的關係,她也不會虧待沈瓷,可這其中分寸又極難拿捏,裴氏的心中也是有些發愁的。
“我只怕照顧的不好。”
裴氏語氣很輕,楚恆聽得清清楚楚,便笑著開口安慰,“夫人不必擔心,這些年,修筠就被夫人照顧的極好,大哥和大嫂寫信回來,無不是感謝你的。”
裴氏心說這如何能一樣?
楚修筠是長房長子,當年大伯外放任上,大嫂跟著一塊兒過去,但孩子還小帶去諸多不便,何況公公和婆婆也是諸多不捨,這才留在家中。
雖也是她幫著一塊照顧,可人家有爹孃還有祖父祖母,教養一事也落不到她的身上來。
可是沈瓷的情況儼然不是如此。
她揉了揉額頭,順勢靠在床榻之上,事已至此,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
第二日的朝食,自然沒能如楚思怡所願出府去,她們倆擔心沈瓷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噓寒問暖的,若非是府上的教學夫子來了,她們根本就不願離開。
沈瓷燒了半宿,喝了藥之後好了許多,只是病了一場身子虛弱,也沒能那麼快的好全,楚老夫人便勒令她好好養著,等身子好全後再跟著姐妹們一道去唸書。
沈瓷自然答應。
只是心情還有一些沉重,明明昨日她覺得自己好了許多,怎麼忽然就成了這樣?她不願意給外祖母她們添麻煩,但好似事與願違。
楚老夫人看出沈瓷面露為難之色,剛想要說話,誰知這時候秋葉端著熬好的藥上來,她就看著沈瓷面不改色的接過那碗藥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
楚老夫人本想命人去取蜜餞過來,這話還卡在喉嚨裡,就見沈瓷已經將藥給喝完了,竟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楚老夫人的心中有些不太好受。
讓沈瓷好好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