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確實如此,確實如此啊!”
朱振宇煞有介事地,一拍腦門兒道:“嗐,是我不該犯糊塗了。”
“公子您這是‘貴人多忘事’,忙得糊塗了。”
阿財急忙笑道:“比如小人哪,就是想忘,那也是無事可忘呢!”
“哈哈哈,說得好!本公子重重有賞!”
朱振宇一拍扶手,哈哈大笑著,從懷內掏出了一大把的票根和單據,隨手兒扔到了几案上道:“拿去!這些呀,全是咱們倆去年秋天,外出時節的單據,隨便小張先生他折現多少,全都歸你了!”
“是,多謝公子打賞!”
阿財大喜過望地抓起了所有的單據,轉身就去磨纏張順九道:“喏,小張先生,你今天要是有一張不給我如數兒兌現,那我就住在這裡,不走了!”
“好阿財大哥,這兌不兌現,當真不是我能隨意的——依照咱們賬房的定規......”
張順九焦頭爛額地,滿臉賠笑道。
“嗐,那你就依照定規,全都給我兌了,不就得了嗎?!”
阿財一個勁兒地往櫃案裡頭用力推搡著他,嘻嘻哈哈道。
“是、是,我保證依足了規矩,該給你兌現多少,就給你兌現多少——”
張順九連忙順勢關緊了櫃門,將自己和阿財、朱振宇等人完全隔離開來,含笑點頭道:“來,票據拿來我看。”
“喏,小張先生,你先看這張......再看這張......哦,還有這張、這張......”
阿財趴在櫃案之上,拼命地踮起腳尖兒,把大半個身子都探進了櫃案之內,一張、一張地遞給他道。
“淡芸、佛耳,”
朱振宇遠遠地看到此處,便轉過頭來,拿出了另外一隻金玉令牌,交付給淡芸和佛耳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二人便先回去候著,一旦顧二叔回來了,就請他順便兒叫上福總管,一同過來此處。茲事體大,不得有誤!”
“是,公子。”
“痣兒,祖宗訓令有示:庫房重地,所有人等,一概不許無故逗留——”
待淡芸和佛耳退出之後,朱振宇又取出了最後一隻令牌道:“你先去門外守著,待會兒除了顧二爺和福總管,沒有我的召喚,誰都不許擅自入內!”
“是,奴婢遵命。”
痣兒雙手接過了令牌,躬身退了出去道。
“為何這張不行?......這張為何不行?......那這張,又是為何......”
“這張不行,真的不行!——一隻香囊而已,就要五百吊錢,這也太胡鬧了吧?......還有這張,更是不行,一頓午飯罷了,再怎麼昂貴,也不至於一千貫錢吧?!你不如,直接搶錢好了......你說這張?!阿財大哥!那三千吊錢的棉袍,您穿著,不覺得燒得慌嗎?真是想想都是罪過呀!!!......”
就聽阿財和張順九那邊兒,依舊還在你爭、我吵,紛亂不清道。
“嗯哼!夠了,阿財!這多少是多,多少是少啊?差不多就得了,啊——莫要老是為難人家小張先生。趕緊拿上銅錢,退出門外,守著去!”
朱振宇於是面帶著一抹詭異之笑,在一片吵鬧聲中,緩緩地站起身來,揹負著雙手,悠哉悠哉地從南到北、由東至西地轉起了圈兒來;之後,又忽然轉身止步於櫃案之前,振聲一咳道。言畢,便高高地舉起了右手,數完一聲數字,便屈起一根手指道:“我數五聲之內,你還沒有消失的話,這些錢哪,就都歸屬於小張先生了。一,二,三......”
“別、別!公子,小人告退!”
阿財嚇了一跳,火速揣起了張一已經兌現了的銅錢,急急有如喪家之犬般地,躥出了門外道。
“哎呀,也不曉得,現在是什麼鐘點兒了,怎麼顧二叔他們還沒有過來呢?”
朱振宇便半倚半靠在櫃案之上,似是有意,似是無意地瞄了一眼,大廳西側擺放著的一隻金漏刻,自言自語道。
“啟稟公子,現在已是未時七刻了。”
張順九連忙起身走出櫃案,快步跑到了金漏刻之前,貼近瞧了一眼,回來稟報說道:“看來,顧二爺馬上就要回府了。”
——注:未時七刻,即現在的北京時間兩點四十五分。
“哦。”
朱振宇頷首一笑,輕輕地“哦”了一聲,回身坐到了原處,伸手提起茶甌,熱情洋溢地招呼他道:“有勞小張先生了。來、來、來,快過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