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芙蓉未及其臨,便猶如熟門熟路的一樣,頭也不回地順手抄起了身後隔斷之上,擺設著的一隻唐三彩騎馬女俑,朝著五陰魔王迎頭擲去,阻擋住了他的來勢;同時,重心下移而矮身屈蹲,恍若跳蚤和癩蛤蟆的一般,“嗖”地一蹦三丈高,穩穩地跳上了頭頂的房梁。
“噢~,難怪你一進門兒,就裝出了一副豔羨不已的模樣兒,四處看個不停,原來是早有預謀哇!”
五陰魔王顯見是十分心愛那隻唐三彩,慌忙用雙手接住了它,輕輕地擱在了身邊兒的桌案上,昂面望向柯芙蓉,冷笑不已道。
“呀,怎麼,你終於不再小看,我這個俗氣的小女子了嗎?”
柯芙蓉相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匍匐在房梁之上,言笑晏晏道:“這臨陣輕敵,可是第一大忌呀,恩師大人~~!”
“嘁,雕蟲小技,也敢自誇!”
五陰魔王嗤鼻冷笑著,就近抓起來了一隻,八寶鑲嵌、七彩描雲的青瓷茶壺,衝著她用力地拋打了過去。
柯芙蓉見狀,沿縫鑽隙、四肢並用,恰似一條百履多節的蜈蚣,快捷地伏身穿梁,又彷彿一隻蝙蝠般地,倒掛在了一面壁櫥的頂端。就聽“砰”的一聲脆響,那隻茶壺在房樑上頭摔了一個粉碎,其光彩熠熠、繽紛如玉的碎末,頓然撒落了一地。
“喲~,”
柯芙蓉瞄了一眼滿地的珠寶,咯咯笑道:“到底是一代宗師啊,這一出手,就是一擲千金哪!弟子多謝您的賞賜了!”
“屆時你若一息尚存,那就儘管拿去好了!”
五陰魔王不知不覺間,已然中了她的激將之法,心中愈加惱火道。便越發地提足了十成的功力,內息周身流轉,兩隻袍袖疾舞交替,勢比猛虎蛟龍,激揚起一陣陣罡烈的迅風,一式綿延一式,一招兒緊挨一招兒地,團團追打著柯芙蓉。
而柯芙蓉那邊兒,卻只是一味地鼠爬蛛躍、蟻竄蛙逃,避開其鋒芒,絲毫不予還擊;直待他累得汗溼髮際、氣喘吁吁的,後力明顯衰竭了,這才戛然停頓了下來,急扭身軀,魅影飛掠,輕飄飄有如一隻捕食的毒蛾也似,悄然地亭立在了他的身後。
那五陰魔王好不容易才能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她,便不假思索地,轉身使出了一招兒“春潮酣眠”,兩隻臂膀,仿若巨蟒盤樹的一般,勒向了她的玉頸。
柯芙蓉遂原地伏鞠一躬,很是輕鬆地躲開了此招兒,並就勢朝著他眉心正中處的“印堂”要穴,形似蠍尾一樣地,狠狠反踢了一腳。
“柯芙蓉,你這些個外家的功夫,都是哪個女徒私自傳授給你的?!”
五陰魔王於倉促之間,抵禦、趨避不及,被她踹得“噔、噔、噔”地,一連倒退了八、九步之多,狼狽不堪地跌坐在牆角兒的一側,瞠目瞪視著她,厲語盤詰道。
“是啊,師父,您只是親自教會了我,那‘萬毒神功’中最淺顯的一部分。”
柯芙蓉輕描淡寫,若無其事地盈盈一笑道:“但所幸的是,這五年來,我自有成千上萬只的毒蟲,自告奮勇地來做我的外家師父——每逢它們啃我、咬我的時候兒,就是我柯芙蓉,專心致志的學武之際:我認真觀察它們,攀爬、跳躍的形態,彙集、編排成了一套,絕代的‘蟲影’輕功;審視它們吞噬、進食,彼此互搏的進退法度,又參透出了獨門的搏鬥術:‘萬蟲殺’。怎麼樣,還將就使得嗎,師父?!”
那五陰魔王這一跤,摔得甚是狠重,屢次掙扎欲起而不得,遂只能軟軟地癱坐在地,暫時運功將息。一想到此女數年間,每次獨困於陰暗恐怖的“毒室”之內,被諸蟲嚼吃戕害、巨痛徹骨之時,尚有心思去摹創各式各樣的擬蟲象形外功,一時間既敬且畏、又恨又怕,凜慄無語。
“老賊呀老賊,俗話兒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柯芙蓉慢悠悠兒地踱至到墨玉榻前,堂然落座,笑眯眯說道:“我料得你絕對不會允許我,安然存活到九年期滿,因此,必須甘冒奇險地搶先發難。老賊呀,我來問你,你現下可有一些,周身麻痺的小小不適之感哪~~?”
“你是說......簪上有毒?!”
五陰魔王經她稍一提醒,驚悚自查之下,果覺如是,立時冷汗涔涔而出,顫聲說道。慌忙從懷中取出了一瓶解毒的靈藥,開啟塞子後,整瓶吞服了下去,復欲舉手拍牆,呼喊門外侍立的幾名貼身女伴徒入內相助,但怎奈雙手已經軟弱無力,再也難以舉起,而口中所勉強發出的聲音,更是異常地輕微,幾不可聞。
“嗐,太晚啦,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