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話,也有道理。那往後,姑母就倚仗於你了。”
朱若慈藹然說道:“還有啊,我聽說老夫人在去世之前,曾經和你單獨私語了很久——她是否將那份兒傳說中的千年寶藏圖,也都交給你保管了?”
“呃,姑母大人,這隻錦緞面兒的寬榻,是我去年命人送來的新物件兒吧?”
朱振宇瞧見自己的這位“姑母大人”,雙目炯炯、無比熱切地盯住了他不放,似是恨不得馬上將他一口吞下,半點兒殘渣都不留,心中不禁微微地喟嘆了一聲,慢慢站起身來,手指著一張長條兒寬塌道:“姑母大人為什麼要罩上這麼一層,灰色的粗麻布匹呢?”
“哎呀,象這種團花兒的錦緞哪,最是嬌嫩了,但凡是揉搓上幾日,便不華麗了——”
朱若慈伸出手來,萬分愛惜地輕輕拂了拂那層灰麻的布罩兒道:“只有蒙上一層舊布,才不會輕易地弄髒了它。”
“唉,姑母大人,你又何需節儉至此呢?我逢年過節,就派人送來的那些個,新鋪蓋、新衣物、新首飾,為何不用、不戴,過成了這個樣子呢?!”
朱振宇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又見朱若慈內室當中的臥榻之上,所鋪、所用的,無不破舊得更勝從前,遂就越發地氣惱不悅道:“就是那些零散的銅錢,也都足夠你的開銷了吧?”
“嗐,那些東西呀,我都好好兒地收著呢!”
朱若慈見他當真生氣了,便神態怯怯地賠笑說道:“每隔幾日,就會親手拿出來,曬曬太陽、去去黴氣,留著以後哇,再慢慢兒地享用。”
“唉,好吧!那象這樣兒的粗活兒,你何不交待給下人去做呢?”
朱振宇無可奈何地抱怨她道。
“嘁,好侄兒,你可別說笑話兒了!你也不抬眼打量、打量,這孫府的上下,除了孫含笑那個丫頭,誰還把我當主子待了?!”
朱若慈冷笑說道:“也就好歹管我一個半飽兒罷了,我又能支使得動哪一個呢?”
“唉,偏偏您的這個性子啊,又最是挑剔、多疑,不管我買了多少奴婢侍奉,總是不出三天,就讓你給轉賣出去了。就連含笑妹妹派人過來,你也沒個消停的時候兒!”
朱振宇明知朱若慈並不曾捱餓、受凍,卻還是十分心疼地提起了食盒,放到了她的面前,嗔怨她道。
“好侄兒!那些賤婢呀,全都不是什麼好人,一個也信不得的,你可千萬要記住這一點兒,啊!”
朱若慈兩眼放光,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兩隻食盒兒,喜孜孜地笑道:“哎呀,這是你帶來,特意拿給我的吧?”
朱若慈說著,便迫不及待地自己動手,開啟了那兩隻食盒兒,一層、一層地逐一翻看、搜檢了一遍,見內中放著的,只有各式各樣的甜、鹹粽子,和艾葉團糕、小花餑餑、大紅雞蛋之類的精緻點心,以及櫻桃、桑椹、桃子、李子、杏子等應季的鮮果,林林總總,一應俱全,遂面色一沉,大失所望道:“怎麼全是這些呀,這有個鬼用!還不如,象阿膠啊、人參啊、燕窩兒啊那些個補品,還能多多少少兒地,換些銅錢!”
“啊,我曉得了!你一定是把金銀、珠寶,都藏在了這裡邊兒了,是吧?!”
朱若慈才剛怨懟完畢,忽的又彷彿恍然大悟的一般,拍手笑道:“哎呀呀,心肝寶貝好侄兒,你可真聰明啊!果然象我年輕的時候兒!”隨即就拿起了幾塊糕點,一一掰成了兩瓣兒檢視,見內中空空如也、一無所有,就心急火燎地將那些所有的果品,一個不落地捏揉得稀爛,結果卻依然一無所獲,當下只氣得臉都紫了,轉過身來,怒視著朱振宇,便要霹靂發作道:“怎麼,你這是在耍我玩兒嗎......”
“啊呀,姑母大人,你這後院兒裡的忍冬花,開得,可真是熱鬧、好看哪!難為你親自照料了。小侄都想跳進去,仔細地遊玩上一番呢!”
朱振宇從她掰開來第一塊兒糕點開始,便就懶得再多看她一眼,自顧走到了北窗之前,伸手開啟了窗戶,面對著滿院子的金銀花,意味深長地微微一笑道。
“嗐!就這麼一個小破園子,能有什麼值得遊玩兒的!你還能稀罕得了它?!”
朱若慈聞言,大驚失色地疾忙一躍而起,撲上前來,“嘭”的一聲,用力關上了窗戶,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神色慌亂地乾笑說道:“來,你還是陪著姑母,安安穩穩地坐下來,閒話家常吧!”
“嗯,這滿園子的忍冬花,能夠長得如此地青蔥、茂盛,想是姑母大人無分晝夜、不辭勞苦地,為它們勤奮鬆土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