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呀,你的心情我能體會,但無奈的是,世事無常,天意難測,咱們生而為人,也只能是‘永言配命,自求多福’了。這凡事啊,順應、豁達,隨遇而安吧!”
六月初五的掌燈時分,阿梨一路疾馳地回到了“石榴別院”。獨孤遠峰坐在石榴樹下,為她遞上了一盞冰鎮的玫瑰蜂蜜酸梅湯,藹然一笑道。隨後,瞧了一眼她的臉色,又連忙岔開了話題道:“哦,對了,你的‘天女散花’一式,練得怎麼樣了?假如你體力尚可的話,不妨現在就演練一遍,讓我瞧瞧進展如何。”
“是,弟子遵命。”
阿梨起身應道。接著,便拔劍出鞘兒,左手捏訣,右手揮劍,先是將整支的天雨劍,凌空盤轉了數圈兒之後,觸動機關,射出了劍身內部的九朵重瓣蓮花兒。
就只見這九朵蓮花兒,於一圈兒、一圈兒的劍風飄搖之中,螺旋如輪,互不相擾,一一四散飛開,按照橢圓的軌跡,沿著不同的方向滑弋了一週後,又依循著原先的排列順序,重新聚攏飛回;阿梨輕舒右臂,左、右搖動著天雨劍,從容不迫、有條不紊地將之納回了劍中。
獨孤遠峰坐在一旁見了,禁不住面帶著欣慰的笑意,微微地頷首讚許,深知阿梨若非愛惜花木和庭院,這九朵蓮花兒,大可以摧枝折葉、毀樞穿牆,其殺傷力不容小覷。
阿梨一招兒已畢,續招兒再發,又一次地舉劍上挑,單獨發出了一朵蓮花,合攏上劍身,運用那綿綿的劍氣牽引和攜卷著它,在頭頂的四周迅疾陀旋、高速自轉後,方才側轉過劍身,渾若無力地輕輕拍打了它一下兒——
但瞧此花兒,立時便“錚”的一聲,分解成了九小片兒,尖薄而又銳利的單片花瓣,四散激射了出去;然後,又於眨眼之間,迅如流星暴雨般地,破空激射而回。其飛行的速度和力度,都倍超於剛剛的九朵整花兒。
“啟稟師父,弟子不才,半年有餘,見效甚微,還請師父責罰。”
阿梨運用劍氣,將其複合成型並封藏入劍後,施禮稟報道。
“呵呵呵,阿梨呀,這有時候兒啊,謙虛過份,反倒是傲氣了——‘天女散花’一式,是何等的繁難、複雜,而你只用了半年的功夫,便能得此傲人的進展,怎麼還不知足嗎?只要照此以往,那練成之日,又哪怕太久呢?!”
獨孤遠峰飲茶笑嗔道。言畢,就起身熄滅了庭院之內的大部分燈籠,只留下一盞照明,溫言說道:“不過,我方才看你的手法之上,似乎是在刻意求緩,可是正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或許,這‘天女散花’一式的訣竅兒,就在這個‘快’字的上面,日後你可以用心揣摩、揣摩——好了,你千里奔波,想來也疲累得很了,回房安歇去吧!今夜的功課,就不要再做了。”
“是,多謝師父體恤。”
阿梨渾身暖意融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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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因為心中惦念著雙刀婆婆,是以遲遲不肯安睡,一直等到了其師獨孤遠峰深夜入眠後,方才輕輕地推開了房門,翻牆而出。
——他們師徒二人所居住的這座“石榴別院”,原名為“懷錦居”,本來也是前、後兩進的宅院,只是當年李益為了移植石榴樹,命人拆掉了中間的部分,重新佈局,修繕成了現在的這所獨門、獨院兒的住宅。
現如今,“石榴別院”之內,寬闊大氣,樹蔭森森,房屋拙樸內斂,三正、兩耳,俱都按照獨孤遠峰的意思,安排、使用:
其中的三間正房,廳堂居中,為起居閒坐和飲食之所;東側為書房,西側為獨孤遠峰的臥室;至於西側的兩間耳房,乃做兵器庫和練功房之用;而阿梨,則居住在東側的兩間耳房之內。
如此一來,阿梨和獨孤遠峰的臥室,實則相隔了三間空房,是以阿梨在推門、翻牆之際,獨孤遠峰雖則也驚醒了一下兒,但因以為是阿梨在起夜如廁,便再次沉沉地睡去,並不曾出聲過問。
阿梨展開輕功,疾速奔走到了“憩風苑”的牆外,照例趁著左、右無人,足不沾地地翻牆入內,抬起手來,“嗒、嗒”的兩聲,輕輕叩了叩房門。
“誰呀?!”
那雙刀婆婆雖然已經入睡良久,但習武之人向來警覺,於睡夢當中,聽聞得屋後腳步聲動,有人翻牆而入,未及門板響動,便即清醒了過來,一手握住了枕邊之刀,低聲喝問說道。
“是我呀,婆婆。”
阿梨悄聲說道。
“我暗暗地聽著,倒像是你的腳步聲響,只是不曾想到,你會回來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