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時都還未用朝食。”
臣子在朝參之前一般都不會盡食,一來是時辰緊迫,天不亮便要入宮;二來是怕食了東西會惹麻煩,若是壞了肚子在太興殿出醜,那是會被繡衣使拉出去抄家的罪名!
因而臣子們都是在散朝之後,三五成群的到廊下食用朝飯。
梁琛抬起袖袍,微微招手,內官立刻會意,魚貫而入捧上食合。
大漆雕花鏤空食合,每一個食盒至少經過六十道刷漆,層層雕花,力求精美奢華,別緻繁複。就是這樣的食合,美則美矣,雕刻的卻是螭虎食人的鏤畫。
“寡人自即位以來,從未做過什麼體恤群臣之事,思來想去深諳歉疚,正巧今日是新日,便吩咐膳房做了這肉糜湯餅,與眾卿同食。”
群臣受寵若驚,紛紛跪下來謝恩,內官將湯餅一一分發下去,人手一份,夏黎也被分到了一份。
金盞的湯蓋開啟,熱騰騰的肉香撲面而來,鮮嫩的肉丸漂浮在醇香的湯頭之上,沉沉浮浮,其間青菜、香菇、筍子點綴,果然是太興膳房的手藝,一般的臣子那是一輩子也食不到的佳餚。
“好香啊……”
“香!甚香,這肉糜不知是什麼肉,如此滑嫩彈牙!”
呼嚕呼嚕——夏國公也跟著大快朵頤起來,讚歎道:“香!正巧老夫餓了,肚子裡沒食兒!”
夏黎捧著金盞,回想起原書的內容,並沒有動筷箸,眼神中甚至略微露出一抹嫌棄。
“肉糜可香?”梁琛問了一句,不等任何人回答,沒頭沒尾的突然問:“繡衣副使何在?今日朝參,繡衣副使為何沒有出席?難不成是告假了?”
繡衣司乃是大梁朝廷的直屬部門,不屬於司理、司農、司空、司馬任何一個官署,直接向天子稟報,糾察百官,彈劾上下,酷似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錦衣衛。
繡衣司最高長官為繡衣使,司使之下分為左右副使。
還是不需要任何人回答,梁琛已然自問自答,唇角的笑容愈發冷酷,眼神愈發陰鷙,用一種很無所謂,又輕飄飄的嗓音道:“是寡人糊塗,險些忘了……繡衣副使違逆聖意,以下犯上,已然被寡人剁成肉糜了……”
梁琛的目光掃向那些螭虎食人的鏤花食合,微笑:“諸位愛卿,肉糜……可香甜?”
一時間,整個太興殿靜悄悄的。
“繡衣副使……”
“難道正在這湯羹之中?”
“嘔——嘔……”
群臣的臉變白、變綠、變紫,根本顧不得禮數,嘔吐之聲此起彼伏,夏國公吐得最為歡實,因為他堪堪食完了一整碗肉糜!
夏黎還是那副冷淡鎮定的模樣,嫌棄的看著手中的金盞,整個太興大殿之中,除了梁琛本人的金盞,只有他的金盞不曾動過分毫。
梁琛注意到了他,朗聲道:“夏小世子。”
“臣在。”夏黎將金盞交給內官,上前拱手。
梁琛眼神玩味:“寡人好心賞賜,夏小世子為何不食肉糜,難不成……是想抗旨麼?”
嘭!
梁琛翻臉比翻書還快,狠狠一拍案几。
夏黎並沒有被梁琛嚇到,有條不紊的道:“天子還未食肉糜,身為人臣,臣又怎麼敢僭越天子,先動筷箸呢?”
“好一張靈巧的嘴皮子。”梁琛結束了貓戲老鼠的遊戲,眯起一雙鷹目,森然的道:“夏小世子……”
來了,夏黎在心中暗忖,梁琛要拿自己開刀了。
可他並不驚恐,相反的,夏黎甚至還有些期待,因為這是驗證《綺襦風月》原稿最好的時機。
梁琛用最陰狠的嗓音,沙啞的道:“夏小君子逸美而端方,品性清正,乃群臣之楷模,特賞賜財幣一萬萬錢、明珠十斛!”
嘔吐到以為產生幻覺的群臣:“!!!”
梁琛本人:“???”
梁琛一怔,陰鷙俊美的臉面咔嚓嚓龜裂,寡人在哪?寡人在說什麼?寡人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