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實現胸中抱負。而另一面,有人以臨終遺言相托,信任倚重至極,實在不能辜負。他自中了鄉試,便興奮地籌措路費、日夜兼程,眼見就要到達會試地點,誰知橫生枝節,這一耽擱便要再等三年。
宋澤望著那青年的屍身,愁眉苦臉地坐在地上,心道:“兄臺,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卻要決定我的命運了......這便是造化弄人麼?”心念一動:“或許我送下了玉鐲,那位如煙夫人慈悲,即刻放我走,我還趕得上會試。”剛剛歡欣鼓舞,又一轉念:“這些江湖中人哪個是好惹的,這位兄臺武功這麼高,轉眼就被折磨死了…那個什麼天龍門姓龍的人,定是閻羅王似的人物,我哪裡惹得起?我替這位兄臺送東西,只怕也要送命了!”心裡一陣抽搐,只覺得心灰意冷,彷彿就要死了一般。
天矇矇亮的時候,宋澤終於下定了決心:“想我自幼苦讀聖賢書,焉能臨陣退縮、失信於人?我今次能辜負這位兄臺的託付,他日也能在旁的事上背信棄義,那我豈不成了小人?焉能成為一個好官?”想到這裡豪氣又生,為自己將要踏入江湖恩怨又害怕又激動。
天亮後,宋澤倒空錢袋,拿出一多半托夥計去買了口薄棺和一些紙錢,二人又一起將那青年抬到後山上安葬。合棺的時候宋澤才突然想起,忙伸手到青年懷中一探,果然摸出一隻青苗玉的鐲子,觸手冰冷,不似一般玉器的溫涼之感,倒有股陰森森的冷氣透骨而入。宋澤不敢多看,將鐲子放入懷中,瞬間只覺得渾身冒涼氣,說不出的難受。
當下起身往來時的鹽官鎮方向走回去,一路上見眾多行色匆匆的趕考書生都迎面而過,心裡更加難過。再加上他的銀兩所剩無幾,不禁十分後悔自己豪吃一頓的事。他心地純良,對青苗玉鐲毫無貪念,反而時時害怕玉鐲被搶,一直揣在懷裡不敢拿出來看。這兩日飽受寒氣襲體的煎熬,白天還好,一到夜裡,懷中冰涼一片,渾身止不住顫抖,如墜冰窟。
這一日終於走回烏家莊,到了大門口忽然想起那青年囑咐他“偷偷地送”,心中嘀咕道:“聖人言,君子行事當光明磊落。我是送東西,又不是偷東西,為何要‘偷偷地’?萬一被發現,又搜出我懷揣玉鐲,那可真百口莫辯了。是了,我這便從大門走進去,請求拜見如煙夫人便是。”打定主意便要上前,忽想:“那位兄臺讓我對如煙夫人唸詩,唉,那幾句詩粗淺輕薄,豈能當眾對女子宣之於口?唉,唉,這可……不如還是偷偷地送吧。”
宋澤不捨得再有什麼花銷,就在巷子角一直站到傍晚時分。酉時剛過,宋澤按囑咐繞到東北角門,見門沒上鎖,便悄悄溜了進去。眼前豁然開朗,只見屋舍層層,在暮色中若隱若現,窗子裡透出的光與四處懸掛的燈籠如點點繁星,美輪美奐。宋澤不覺呆怔一陣,忙收神斂氣,貼著牆壁提心吊膽地往前走。
月出西山,石瓦屋牆泛著青光,處處透著一股詭異。宋澤心裡一陣發毛,突得打了個冷戰,懷中玉鐲散出一道奇冷無比的寒氣。那寒氣迅速襲遍全身,宋澤控制不住地牙齒“咯咯”打顫,倚扶著牆壁,兩眼發黑,雙腿彷彿不是自己的,只在身子下面自顧自地走著,也不知要把身子帶到哪裡去。
不知亂走了多久,宋澤突覺眼前一亮,頭腦清醒了一些,感覺懷中那團冷氣似乎有所收斂。環顧四周,但見枝枝粉色桃花,滿目皆是,如煙似霞,如夢似幻。月光到此已隱然不見,四處明亮如晝,彷彿是從每一朵桃花中發出光芒來,無比奇異。
宋澤驚道:“莫非我勿入了仙境?”心中一片驚喜,又一片茫然。
便在此時,空中飄出一個女子輕輕的聲音:“為何不跪?”聲音雖輕,卻自有一股不可違拗的神氣。
宋澤全身一顫,不由自主地跪下去,心中喜道:“果然是神仙顯靈了,不枉我苦讀聖賢書,一心向道,今日終於得神仙眷顧!”戰戰兢兢,不知該如何與神仙說話。
四周靜了一會兒,先前那個聲音冷笑道:“烏牧遠的面子又大了,派來個捎話的,難道還要如煙閣的人親自迎接麼?”
宋澤腦中轟然一響:“如煙閣!”
那女子厲聲道:“還不快滾進來!”
宋澤一驚抬頭,見右前方的一棵桃樹下,隱然有一扇敞開的小石拱門。當下心中一緊,起身走到門前,回頭看了看滿園的桃花,俯身進了拱門。
視野驟暗了下來,一條長長的甬道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唯有石壁上插著幾根極短的蠟燭頭,發出奄奄一息的光。宋澤嗅到一陣陣淡淡的脂粉香氣,心頭突突地跳著。他已知自己並非入了仙境,而是正好闖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