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身份夠不夠。”劉琰忽然問了不相干的問題。
“我很滿意。”劉珪忽然發笑,既欣賞妹妹抖威風也滿意妹夫的身份。
“南二郡給我作嫁妝行不行。”劉琰起身對著劉珪下拜,聲音忽然變得哽咽:“小妹求哥哥賞一條活路。”
“你不是有淇園嗎。”劉珪冷笑,經年殺伐血已經冷透,僅存一點親情不知埋沒在哪裡。
“天下大勢若在袁,貪小犯大不智,天下大勢若在曹,豈不聞虞師晉師滅陽夏哉?與袁氏結秦晉天下盡知,曹操豈能相容,貪鄭小利棄舊盟,此秦所以屈西垂之根也。”
劉琰借兩個歷史典故說事,其一是唇亡齒寒,袁家現在沒到覆滅的時候,現在就幫曹操早了點,退一步真到了覆滅的時候更不能幫著曹操。
其二是秦晉交惡,當時秦晉征伐鄭國,秦國貪圖鄭國利益,選擇背棄盟約幫助鄭國,導致弱秦與強晉交戰,秦國戰敗吃了大虧,此後上百年都被晉國壓制緩不過來。
“秦國統一華夏。”劉珪講話不帶任何感情。
劉琰想不通奪取幽南二郡有什麼實際意義,就算拿下冀州臨近幾個郡,實力也不會迅速壯大,袁家再瘦也是龐然大物,劉珪打不起消耗戰。
即使他日滅亡還有個更強大的曹操,曹操平定北方後,不會容許劉珪存在,你看不出來,手底下那幫將領也看不出來?
不可能看不出來,看出來還要寫信通知開戰是什麼意思?開戰幹嘛要通知?來之前就在思考背後隱藏目的,琢磨著透過當面對話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奈何人家劉珪不給機會,始終冷著臉看不出心裡活動,感情牌沒用講道理也不通,這就得換個角度思考,不是講不通是沒講對。
劉琰咬牙發了狠,有些話不講不行了:“幽州貧瘠不構成威脅,能不耗一錢擋住北方蠻族騷擾,英雄志在天下故而暫時能容。”
“與袁氏合力抗敵相互信任,拜領侯爵子嗣有依,兄長與曹操可有羈絆?”
“即便得了冀州,兄長與曹操相爭可有勝算?不勝鬥之何益?鬥之必生仇怨,彼時和談可有把握得利?即便得利,仇讎已結又能安穩幾時?”
“若袁氏不存必退幽南,惶惶喪家犬兄長翻手可擒,此刻翻臉不如彼時獻與曹操。”
劉琰說完趴伏在地不再言語。
劉珪嘴角微皺,緊緊握住手裡茶杯彷彿要攥出水來,過去半響才幽幽開口:“為兄捨不得你呀。”
劉琰似乎抓住什麼,微微抬頭餘光盯著劉珪:“小妹無甚本事,公卿傍身內朝宿宦,士族一體草蛇灰線,曹操動不得,任誰輕易動不得。”
任誰兩個字聽的劉珪眼光微微閃爍,劉琰膝行更進一步:“關中弘農,潁川河內,洶洶天下究竟誰主沉浮,兄長當知未必明面那般。”
“你與司馬公很熟嗎?”劉珪放下寶劍,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他該稱兄長一聲大舅。”劉琰撒謊臉不紅心不跳。
劉珪虛空擺手表示不屑:“莫欺我,老匹夫只想收你入門,他對你的信仰更有慾望。”
劉琰抬起頭望向遠方,心裡一陣糾結酸楚:“哪還有什麼信仰,汙水溝裡泡久了臭入骨髓。”
“餓了吧,先吃飯。”劉珪總算露出和善:“你長大了。”
卑微態度和親情紐帶可以誘導普通人,巧舌如簧和利益誘惑能打動掌權者,而對於冷酷無情,只相信鐵與血的軍閥,只靠以上兩種方法都無法干擾他的真實意圖。
晚飯時全家人都在,劉琰藉著嫂子給嬰兒餵奶的機會,裝作無意間的樣子說出,要把幽南二郡一半的賦稅作為禮物送給劉珪的長子,不止今年,今後每年都如此。
不知道是因為嬰兒的關係,還是劉琰提議的原因,劉珪心情變得大好席間破例喝起酒來。劉琰趁機說想在幽州招募些烏桓鮮卑。
劉珪大手一揮答應下來,拍著胸脯保證一定不干擾,等到第二天酒醒發現劉琰已經離去,說是要看望老師應劭,只留下已經蓋好幽州刺史印信的契約。
現在應劭是幽州經學祭酒,主持整個幽州官學,本來這個職位屬於邴原,但邴原更喜歡悶頭作學問,所以推薦應劭來主持。
老人家到了幽州之後越來越喜歡胡床了,甚至連馬紮也愛不釋手,馬紮在這個時代叫做“交椅”,東西不大又輕便,摺疊起來夾在腋下就走,到哪裡都能隨時方便休息。
知道劉琰來拜望,應劭特意沒去官學坐班,儘管師生兩人分別多年,甫一見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