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徐氏,自前朝起便有輔君之功,乃當之無愧的簪纓世家。而徐知硯的祖父徐文遠更是今上及德仁太子之師,只不過為避鋒芒,如今退居國子監,卻成了天下讀書人之師,權利不在,威望依舊。
論官職,徐知硯並不算高,但論出身,如今的蒲州卻是沒人能比得過他的。
故徐知硯在受邀之列,秦昭寧並不意外,反倒是對他的身份又重新有了認知,可心中卻想起了許久之前她便有的疑問——徐知硯究竟為何執意走武官之路?
秦昭寧百思不得其解。
“想什麼?”徐知硯聲音清冷如水。
“想大人多久未著月白色衣裳了。”秦昭寧眨眨眼。
今日的徐知硯不用執勤,故換下了墨色官袍,只著一身月白色竹紋底錦袍,又用羊脂玉簪將墨髮簪起。
雖通身未多加修飾,但他本就相貌俊逸,一雙劍眉斜飛入鬢,深邃眼眸似黑夜中的寒星,鼻樑俊挺,薄唇緊抿,好似整個人覆上一層寒霜,清冷而矜貴。
秦昭寧已經許久沒見他穿上月白長衫,就連平時休沐時他穿的也是深色便服,她甚至以為他已經不愛著月白色衣裳了。
如今一晃神好像回到了還在洛城時。
徐知硯清咳兩聲,並未回應,只低聲道:“今日是帶你上來賞玩,但你身份諸多不便,讓你以隨行身份……”
“無礙、無礙,我只看不說,大人放心!”秦昭寧連聲允諾。
徐知硯剛踏入廳中,便引來諸多視線,廳中三五成群的公子紛紛側目,有驚豔,有探詢,亦有敵意。
秦昭寧直觀認為金風宴其實是一場相看宴,而徐知硯成了這場宴會的一道新菜。
她默默站離他一丈遠,讓眾人視線更集中。
“蘇大人。”眾人齊身行禮。
秦昭寧回頭,見門外不疾不徐走來一個年約五旬的男子,亦隨眾人一起行禮。
男子擺擺手笑著回應,“莫要多禮,今日金風宴,是看你們的。”
一時言笑晏晏。
蘇刺史略一側身,身後走出一個英武偉岸的成年男子,應是蘇家大公子蘇潤之。
男子身後又走出兩個少女。
一個身穿雪青色齊胸襦裙,婉約聘婷,眉眼間皆是端莊大氣。
一個穿石榴紅齊胸襦裙,柔媚婀娜,顧盼生輝,一顰一笑皆是風情,身上還散發著若有似無的香氣。
秦昭寧耳邊嘈雜霎時停歇。
她亦在打量,這二人應當就是蘇家姐妹,可無論哪一個,都不太像養在莊子上的。
“這便是蘇大姑娘吧?”還是席上一位爽朗少女先起了身,走到紅裙女子身前,“果真天姿國色。我叫李見月。”
紅裙女子嬌柔一笑,握住李見月的手,“李姑娘,說起來我們也算有緣,名字都有個‘月’字呢。”
不卑不亢,一點都不像在莊子上養了十幾年的樣子。眾人皆是稱讚。
然而秦昭寧卻猛然想起了前幾日在鍾陽寺竹林中的那嬌媚聲音,又莫名想起那幾個少女的話和慌忙婆子的臉。
她十分確定,那日在竹林中的女子,便是這蘇府剛尋回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