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得選,她沒得選。秦昭寧知道,可她還是抑制不住地氣得發抖。
“徐知硯,你何至於此!”
徐知硯唇邊勾起一抹轉瞬即逝的淺笑,朝她邁了一步,面色卻沒有絲毫動容,“何至於此?你不知道為什麼嗎?”
他什麼都知道,他知道父親的事,他在報復她,他果然在報復她!報復她的年少無知,報復她當年的荒誕之舉!所以他要她做外室,他要辱她!
秦昭寧的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湧上眼眶,這一次卻被她生生憋了回去。她恨當年愚蠢的自己,更恨此刻無能的自己。
她倒吸一口涼氣,逼著自己冷靜,用盡最後力氣字字清晰道:
“徐知硯,徐家家規森嚴,你最是守規矩的,你是徐家的典範,是洛城男子的楷模,你不該意氣用事誤了自己。”
徐氏家規森嚴,男子成婚之前不可納妾,庶子不能生在嫡子前。徐知硯恪守禮節,這是她最後的籌碼。
“規矩?誤了自己?”徐知硯嗤笑一聲,“你有一趟馬車車程的時間考慮。”
說罷,他便轉了頭翻身上馬,馬蹄捲起塵土疾馳而去,獨留她一人安撫胸腔中翻湧的懊惱和狂亂的心跳。
日頭明明正當午,是最熾熱的時候,秦昭寧卻不知自己後背滲出的是冷汗還是熱汗。
馬車早已候在村口,馬伕正百無聊賴地用隨手摺來的小樹枝拍打著地上攏成一團的蠅蟲。蠅蟲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見她朝馬車走來,馬伕丟了樹枝,招呼她上馬車。
秦昭寧看著地上一團蠅蟲,心中更加煩悶。
蒲州雖比不上洛城,但往來經商的人卻比她之前瞭解的多了許多,馬車行進路上盡是喧囂,偶有孩童歡鬧聲傳來。
皇權更替不過三年,她途徑之處皆是汲汲營營,如今這般和樂景象倒是讓秦昭寧倍感詫異。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在一座院落門前,她剛下車,便有一位長鬚泛白的老者迎上前來。
“小姐,老奴叫張清福,大人命老奴在此處恭候小姐,往後小姐便是在此處安頓了。”張清福語氣恭順平和,秦昭寧卻只能苦笑地喚了一聲“張叔”。
小姐?他是知道怎麼膈應人的。
“大人已去了衙門,小姐先回房歇息。大人交代了,今日小姐不必去衙門,只等他回來便可。”
張叔一臉笑盈盈,秦昭寧倒不好落黑臉,稱了聲謝便隨他進了府裡。
院子不算大,人也不算多,往來的就這麼幾個小丫頭,院內陳列清雅樸素,倒符合徐知硯一貫的風格。
已多日未曾好好沐浴,秦昭寧倒是享受了片刻舒緩,然看到徐知硯為她備好的緋色紗裙,又不自覺地苦笑出聲。
徐知硯步履匆匆回到府中時,秦昭寧已換好了衣裳。
他視線似無意般落在她的耳垂。
從他記事起,便覺得她模樣極好,雖不像旁的大家閨秀那般端莊清婉,但她是特別的,是靈動狡黠的,她最喜著緋紅色衣裳。
她常同他開些無關緊要的玩笑,這些玩笑是他苦讀清修歲月裡的光。
直到那一日,她離他很近,他有幸看到她耳垂上那顆嫣紅的小痣。再後來,每每想起她的狠心,他就不想記起她的樣子。
但如今她和以前一般俏生生站在他面前,他才發覺原來那雙微微上揚的鳳眸、翩躚翹麗的長睫和彎若銀月的細眉,早已清晰地化成他無數個日夜的綺念。
還有耳垂那顆嫣紅的小痣,他根本不可能忘得掉的。
也是他想得到的。
秦昭寧對上他帶了些許侵略意圖的目光,不覺往後退一步。
然徐知硯卻挪開了目光,淡淡說了兩個字,“用膳。”
已是暮色微沉,兩人在沉默中一同用了晚膳,徐知硯只道了聲“來書房”便大步流星離開。
秦昭寧心頭一緊,料想他不會如此瘋魔,又怕他真的瘋魔,卻無能為力,只好在後頭跟著他,好不容易跟上他的步伐,猶豫半晌還是叫住了他,“徐知硯,莫在書房……”
徐知硯止了腳步回頭看她,劍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盯得她心中更加發毛,“如此怕我,這樁交易還能不能成?”
秦昭寧一咬牙,“能成。”
她伸出手主動推開書房,在他前頭邁了進去。
書房也是一派清冷無趣的裝潢,隱隱飄來些松香,倒讓她安心不少。
牆上掛著一幅望松圖,她只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