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覽從未見過對睡眠依賴性這麼強的靈異,更何況她還失憶。
記憶是靈異能力的部分體現。
最低等的遊魂完全沒有自己的記憶,更沒有意識。
魚宣自認為對npc有了初步瞭解,倒沒有覺得齊覽是在單純地損她。
她拿出文言文翻譯的功底,逐字拆分:“又虛又弱而且快要死了?”
齊覽沒從女鬼的臉上看出任何驚訝的情緒,甚至有點荒誕的正經。
他小聲找補:“也不能說是快要死了。”
先不說“死”用在靈異身上本來就不合適,根據齊覽的感知,魚宣的氣息虛弱但穩定,與道門的龜息功法相似,換個道士來看會以為是長壽之象。
可是齊覽記得自己在亂葬崗撬棺材板的時候有多費力。
他從京城出發時身上揣了兩百零三張符隸,光是解決一根鎮棺釘就消耗了一百四十九張,主要原因是來時路上用得只剩這些了。
要不是魚宣自己甦醒,剩下六根鎮棺釘還不知道要怎麼撬。
儘管魚宣揭棺而起的前搖把他衝撞得砸在別人的墳頭昏死過去,齊覽還是很慶幸省了力氣。
從這點來看,如果不是迴光返照,魚宣的實力應該遠比他感知到的要強大。
盛極而衰,也不該這麼極端地一衰到底。
魚宣注意到青年道長逐漸凝重的臉色,暗暗欣慰這個掛件npc終於學會獨立思考了。
她裝模作樣地安撫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命再短短不過今日。”
反正齊覽說她虛弱她是絕對不認的。
不過多虧他的話,魚宣有了新靈感。
npc的命得救,不過可以不完全救。
賒賬不僅僅通用於人間,靈異也會做這種生意。
齊覽不經意間抬眼,原本難掩愁容的女鬼已經換了一副面孔。
他讓開位置給紙人收拾碗筷,往魚宣的方向靠了靠:“宛娘子,我有救了嗎?”
魚宣高深莫測道:“是也不是。”
沒有給他刨根問底的機會,魚宣起身回了主屋。
賒賬是門學問,對於人類來說歲月如白駒過隙,唯有既得利益才能讓他們安心。
但對於靈異而言,只要它們有自信自己不會消亡,時間就像大海里的水一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好處得到的早晚無法給它們帶來焦慮。
世間生靈如果按情緒穩定程度來劃分高低的話,人類怎麼也排不上號。
齊覽讓紙人做飯時,忘記了自己是在一日三餐的時辰準時飢餓,不過魚宣沒吃,齊覽就不必再自己起灶了。
齊覽獨自用過晚膳,女鬼依然窩在屋裡不出來,他疑心她又突然昏倒,不放心地打算去看看。
此時院外卻傳來叩門聲。
是萍寧,和她剛過門的伴侶。
見開門的是齊覽,萍寧似笑非笑:“看來宛娘子很放心你,如今已讓你做這裡的主了。”
齊覽還沒張口,主屋的門就被拉開。
魚宣的腦袋探出來:“萍寧,你來得正好,來幫幫忙。”
嫁衣繁瑣不說,配套的頭面也裝滿一櫃子,她研究半天也找不到地方入手。
萍寧掛上笑容徑直走過去,留下伴侶和齊覽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她進屋帶上門,跟著魚宣到梳妝檯前坐下,被那身金線嫁衣吸引住。
“怪不得從不叫我看見,原來是藏私了,”萍寧笑罵,“給我做的可沒有這麼花心思。”
魚宣不瞭解周平宛的前塵往事,只能含糊地附和幾聲。
萍寧把頭面看過一遍,對頭髮樣式有了大概思路,拿了木梳走到魚宣身後。
銅鏡照出的人影模模糊糊,如同隔了一層霧。
如瀑青絲在萍寧指間流淌,看著魚宣乖乖坐著任她打扮的模樣,萍寧不自覺柔和了眼神。
但一想到魚宣這次裝扮是為了成婚,萍寧就難免將惡意傾瀉到屋外的青年道長身上。
她正色道:“宛娘子,你給他的許可權太多了。”
連開門都自由,齊覽想跑是很容易的,更何況他還是個道士。
這點魚宣當然也想到了。
女鬼頂著滿頭金燦燦轉過臉來,神色狡黠:“他跑不了的。”
魚宣從單薄裡衣的袖口摸出一對巴掌大的連體布偶,在萍寧眼前晃了晃。
在屋子裡鼓搗一個下午,魚宣除了想破腦袋以外,也做了點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