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卻這麼些張嘴每天等著開火。如今多了你三嫂,過兩年家裡肯定還得進人添口的。再養著你,我上哪兒弄那些個閒錢?你是個姑娘家,反正早晚也是要嫁的。你三嫂子好心給你牽線搭橋,我看著這位先生就不錯。選選日子,嫁了吧!”
爹啪嗒啪嗒上下嘴皮子一動彈,這事就算定下來了,再不容她拒絕。
一時間,全家人的臉上都露出鬆了一大口氣的模樣。唯有九斤半繃著張臉,把嘴一撇,“我不嫁,要嫁——你們嫁去。”
這個不孝女!
她爹頭一個氣歪了鬍子,“這事哪兒能由得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你娘也不會那麼早就去了。這些年我又當爹又當孃的,帶大你們兄妹四個,幫你們娶媳婦生兒子,老子容易嗎?現在你大了,身子貴了,倒跟老子裝起相來。老子今天跟你把話說白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九斤半,你娘也不會死,你娘不死咱家日子也不至於過得這麼艱難。要是你娘還在,把這個家交給她,我出去做做活,還能賺些錢回來充實家裡頭。怪只怪你……”
又是這話!又是這話!
每每她不願順從爹的意思,爹便端出死去的娘來壓她。
六歲時她不肯進蒙府當丫鬟,爹說了這話;後來她不想跟景妃娘娘進宮當宮人,爹又說了這話;現如今,還是這話。
難不成她這輩子都得被這話壓著?
嫁娶之事正鬧到九斤半與全家人僵持不下,卻聽一聲不合時宜的輕咳憑空而起。
“那個……我……我能不能說兩句?”
二閒支吾著開口,話還沒說完全,就被那幾個他平日裡喊爺喊奶奶的人罵了回去:“你算什麼東西?這裡也有你說話的分?”
喲,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供起來了?
二閒幼年時於宮中的種種境遇讓他深知對付這類勢利眼的最好辦法——直接倒出他們想要的誘惑。
“我有錢,我跟前有五千兩銀子,你們若同意把九斤半嫁給我做媳婦,這五千兩就當是嫁妝了。”
一屋子人呆望著他良久,忽然爆發出一陣驚歎。十來顆腦袋上下點著,大家異口同聲地應著:“好啊好啊好啊!”
他們說好,他還有話說呢!“我是內官,用你們先前的話說,我連個人都算不上,你們還肯把九斤半許給我嗎?”
“內官怎麼了?看妹夫你儀表堂堂,又這麼能賺錢,比一般的男人強多了。”
“就是就是,內官是伺候王宮裡的主子們的,這世上有幾個人能討到這份天大的榮耀?我們倒是想跟女主身邊沾點福氣,我們沾得上嗎?”
這邊還說著婚事,那頭三個嫂嫂生怕這天上掉下來的五千兩銀子跑了,已經齊齊給九斤半道喜了。
“好妹妹,你出生時身子就重,現在福氣也比尋常人重多了,能嫁給這麼一位有錢又體面對你又體貼的丈夫,真是可喜可賀啊!”
九斤半呆呆地看著這一家子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親人,她在這世間僅存的可以依靠的親人,她入宮多年心心念念盼著回家盼著見面的親人。
“可喜可賀?真是可喜可賀啊!”她不敢相信,只想再問一句,“你們當真要把我嫁給一個內官?就為了那五千兩銀子?”“怎麼是為了五千兩銀子呢?”
三個哥哥三個嫂子,六張嘴你一言我一語地圍著九斤半,一再地證明要將她嫁給二閒絕不是貪圖那五千兩銀子。
“你自己說,九斤半你自己摸著良心說,二閒對你是不是很好,是不是好到沒話說?與其將你交給不認識的男人,我們倒情願把你交給二閒。這人知根知底不說,他對你的好,我們是日日得見的——嫁給他,虧不了你。”
話,說得真是好聽啊!好聽到九斤半找不到一個足以反駁的理由來。
她怔怔地杵在那裡由著他們七嘴八舌地絮叨,偏有那道最不合時宜的聲音又冒了出來。
“不過話我放在前頭,這五千兩銀子我是當作嫁妝給你們充充門面。九斤半嫁給我之日,五千兩銀子還得跟著過門的。”二閒說得輕巧,聽得滿屋子人都炸了鍋。
“什麼叫給我們充充門面?這話是怎麼說的?”
他還振振有辭地應對起來:“剛才我就說了,這五千兩銀子是給九斤半當嫁妝使的。嫁妝、嫁妝,嫁給我自然還得還給我。難不成你們以為我將五千兩銀子白送給你們不成?”
二閒丟給他們一記休要想入非非的眼神,漫說開去:“我是什麼人,一個內官,一個不完整的殘人。我就靠這殘破的軀體在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