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拍掌笑道:“正是如此,相公果然知酒……竹葉青與大麥酒性雖截然不同,但以之摻合而飲,卻飲來別有異味。”
沈浪道:“但若非老丈妙手調成,酒味又豈有如此奇妙?”
老人喟然嘆道:“不瞞相公,老朽一生之中,在這‘酒’字上的確花了不少功夫,只是直到今日,才總算遇著相公一個知音。”
熊貓兒在一旁忍不住大聲道:“這有什麼了不起,將兩種酒倒在一起,連三歲孩子都會倒的,不想今日竟有人以此自誇。”
老人神色不變。更不瞧他一眼,只是緩緩道:“有些無知小子,只道將兩種酒混成一味,必定容易已極,卻不知天下酒品之多,多如天上繁星,要用些什麼樣的酒混在一起,才能混成一種動人的酒味,這其中的學問,又豈是那些無知小子的夢想能及。”
熊貓兒吃了個癟,滿腹悶氣,也發作不得。
沈浪含笑瞧了他一眼,道:“常言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老丈調酒,想必亦是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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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拍掌笑道:“正是,胡亂用幾個字拼成在一起,又豈可算得上是文章?而高手與俗手作成的文章,相差又豈可以道里計,文章如此,酒亦如此,字,需要高手連綴,才能成為文章,酒,亦需高手調配,才能稱得上妙品。”
沈浪笑道:“既是如此,且讓在下再嘗一杯。”
老人果然取起第二隻酒樽,在沈浪面前第二個酒杯中又淺淺斟了半杯,琥珀色的酒,卻帶著種奇異的碧綠色。
這正與老人目光的顏色相似。
沈浪取杯飲盡,又自嘆道:“好酒!不知道是否以江南女兒紅為主,以茅臺與竹葉青為輔,再加幾滴荷葉酒調合而成?”
老人大笑道:“正是如此!老朽調製此酒,倒也花了不少心思,是以便為此酒取了名字,喚作唐老太太的撒手銅……”
沈浪截口笑道:“酒味既佳,酒名更妙,此酒飲下時,清涼醒腦,但飲下之後,卻如一股火焰,直下腸胃,那滋味的確和中了唐門毒藥暗器有些相似。”
老人大笑道:“調酒之難,最難在成色之配合,那是絲毫也差錯不得的,此酒若是將女兒紅多調一成,便成了‘唐老太太的裹腳布’,再也吃不得了。”
兩人相與大笑,竟是越見投機。
那老人開始為沈浪斟第三杯灑時,熊貓兒已實在耽不住了,只得抽個冷,悄悄溜了回去。
喬五笑道:“兄臺終於回來了。”
熊貓兒聳聳眉字,笑道:“喝酒原為取樂,哪有這許多麻煩,若先花這許多心思來調酒配酒,這酒倒不喝也罷。”
喬五大笑道:“對,還是一大杯一大杯的燒刀子喝著乾脆。”
熊貓兒道:“不想喬兄倒是小弟知己,來,敬你一杯。”
兩人幹了三杯,嘴裡在喝酒,眼角還是忍不住偷偷往那邊去瞧,目光中終是多少有些羨慕之意。
花四姑抿嘴笑道:“看來你兩人對那老頭子樽中的酒,還是想喝的。”
喬五眼睛一瞪,道:“誰說我想喝。”
花四姑咯咯笑道:“只是喝不著,所以就說不好了。”
喬五道:“正是,喝不到的酒,永遠是酸的。”
熊貓兒含笑嘆道:“沈浪的福氣,當真總是比人強,他不但豔福比人強,就連口福,也要比別人強上幾分。”
花四姑微微笑道:“但你卻也莫要當他這幾杯酒是容易喝的。”
熊貓兒眨了眨眼睛道:“此話怎講?”
花四姑道:“他喝這幾杯酒,當真不知費了多少氣力。”
熊貓兒奇道:“有人將酒倒在他面前的杯子裡,他只要一抬手,一仰脖子,酒就到了肚子裡,這又要費什麼氣力?”
花四姑道:“就因為別人替他倒酒,他才費氣力。”
熊貓兒苦笑道:“越說越不懂了。”
喬五道:“非但不懂,我也糊塗得很。”
花四姑笑道:“你倒再仔細瞧瞧。”
熊貓兒,喬五早已一齊凝目望去,只見沈浪此刻已喝光了第五杯酒,剛舉起第六隻酒杯。
花四姑道:“現在沈相公舉起了酒杯,是麼?”
熊貓兒揉了揉鼻子,道:“是呀!”
花四姑道:“現在呢?”
熊貓兒道:“現在……那老兒舉起了酒樽。”
花四姑道:“嗯……接著往下瞧,瞧仔細些。”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