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禹搖頭,“不是的,爹,不是的。”
周應淮將他從地上扯起來,他不願意,非要賴在地上。
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不聽爹爹的話。
“起來。”
少禹搖頭,“我不起來。我要回家,我要找玉兒,我要回家。”
周應淮冷笑,“回家?北境才是你的家。”
“不是!”
少禹惱了,他大聲吼著,一連好幾遍,直至最後用光了所有的力氣。
他沒了力氣,但是周應淮有。
他把少禹扛在肩上,徑直往前走。
少禹掙扎,他就放下來揍一頓,消停了又繼續扛起來往前走。
折騰累了,少禹終於放棄了,認命的看著周應淮身後,那條離家越走越遠的路。
這一路上週應淮什麼都沒吃,就只是喝了兩口水,終於在正午之前到了幽州。
幽州城內更是慘絕人寰,一路上除了餓死的屍體根本見不到任何活人。
腦袋昏昏沉沉好幾次差點暈過去的少禹再次被這副慘狀嚇得清醒過來。
他緊緊抓著周應淮的衣服,終於曉得開口認錯。
“爹我錯了,我不該聽信他的話,我不該動了去北境的心思。”
“爹,你別把我扔在這裡,你帶我回家好不好,你帶我回家吧。”
“爹!我在這裡根本活不下去!”
這一句話剛說完,周應淮突然把一把將他扔在了地上。
少禹單薄的身子撞在地上,掀起了一陣塵土。
他脊背和屁股跌得生疼,後腦勺也被撞了一下,疼得只能在地上蜷著身子。
周應淮的手已經伸了出去,又捕捉痕跡的收回來。
“你在這裡都活不了,難道去北境就能活了?”
少禹死死咬著牙,倔強的一聲不吭。
“做君王者,哪個不是踩著屍骨上去的?你以為憑你的出身回去就能坐高位了?殷禮文沒告訴你七皇子為何要殺兄弒父?殺兄是為了奪嫡,弒父是因先帝本就是個暴君,七皇子不反,有的是人反。如此政權之下,你以為北境是個什麼好地方?”
少禹睜大雙目,雙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周應淮再次將他拽起來,“這點苦都吃不得,你還怎麼去北境,還怎麼做你的白日夢。”
少禹緊緊抓著周應淮的手,他身子抑制不住的顫抖,聲音滿是哽咽。
“爹,你當真不要我了?當真要把我扔在這裡?”
周應淮狠了心,拽著少禹,隨手將他推進敞著門的民宅內。
“路我已經指給你了,你好自為之吧。”
少禹跌在地上,等他爬起來追出去,早沒了周應淮的影子。
他站在那裡,烈日高照他卻渾身發冷。
他爹真的不要他了。
他沒有家了。
片刻後,幽州城內一處宅內,一虯髯大漢闊步走來,進門一巴掌把桌子拍得震天響。
“你就把他放在城裡,不管了?”
周應淮抬起頭掃了他一眼,“這不是讓你幫我看著他嘛。”
來人都被氣笑了。
“我的職責可不是給你看小孩的。”
話鋒一轉,他又問:“賀之陽,這真是你兒子?當年我可沒聽說你成過親。”
周應淮神色如常,看不出半點異樣。
“私生子,沒上過族譜。”
對方一哂,露出一排白牙。
“沒想到你也有私生子。是當年宴上對你傾訴情意的貌美舞娘嗎?”
他不理會,只說:“你只需管他在城內的安全即可。若是他想去北境,那就放他離開。”
說罷,他起身與面前的漢子抱拳致謝。
“何大人,我就將他託付給你了。”
何正同以抱拳回禮,“你放心,當年要不是你,我何某全家早無活口。今日你將孩子託付給我,我一定給你看妥了。”
今天已經第四日了。
傅卿一開始只是守在門口,最後乾脆白日裡就帶著兩個孩子等在村口,到了晚上又坐在自家門口等。
這天他剛帶著兩個孩子來到村口,就被正當值守村的春生爹苦口婆心的勸她回去。
正說著話,突然有人喊起來:“是周應淮,周應淮回來了!”
傅卿高興起來,抱著樂安與玉丫頭跑上前,果真瞧見周應淮往這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