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頭來急不可待地擁抱了她的頭 部,她一點推辭表示都沒有。此時的感覺,就像在那個貧寒的年代,少年的我走在鄉間的集市上,飢渴難忍,便趁人不備,偷聞了人家案臺上賣的那塊紅燒肉而惶惶 然。緊張中我主動鬆開了她,她抬起頭,指著正當空的那輪皓月說:“你看——”
我的眼此時有些恍惚,順她的手向天空望去說:“夏瑜——真像你——”我回過頭,相互對視著。不得不分手了,我深情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而去。當我又回過頭時,看見她還在此處站著。
我回到辦公室,電暖氣使整個室內暖噓噓地。我把她的像片認真地看了一年,吻了一下便珍藏在一個高階筆記本里。此時,值班時間已過,我走下辦公樓,踏著月色,披一身銀光向廠大門外走去。夜,多美!
10月22日
昨天晚上的下半夜,不知不覺地落了一場小雪。早晨醒來,我站在五樓的後涼臺上向外望去,視野呈現一片白色。昨天晚上月光那麼好,怎麼突然降雪?是夏瑜純真的心的感化?我記起了一位詩人寫雪的一首小詩:“雪把世界上的一切美都掩蓋了,它奉獻唯一。”
其實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晚,一直處在一種壓抑不住的衝動中:瑜送給我的照片,我送什麼給她呢?我想到了她那皙長的脖頸。對,送她一條項鍊最合適不過了!可現在我手裡只還有一百多元錢,我知道,買條項鍊是不夠的,那怕是12K又很細的那種。
我剛到這個廠時,我的稿費等積蓄還有三千多元錢,雖然相比之下我怎麼說也是一個窮光蛋,但也不至於連條小小項鍊也買不起。來廠後因為是新到一個 單位,我不得不融洽一些周圍的關係,便主動請了幾桌酒,那點錢幾乎全用盡了。今天我只好到一位朋友那裡借了一千元錢,到了一家手飾店,我懷著一種像偷一樣 的心理急急匆匆選了一條最細但看上去又不俗的金項鍊,珍惜地深裝進了衣兜裡便返回了單位。我這是第一次買這種東西。今晚下班後。我回家吃了點飯,便帶著這 小禮物來到了廠職工醫院。走進了大夫值班室,開了藥便徑直來到藥房視窗處。夏瑜還是值夜班,她聽到有人,抬頭一看是我,起身向視窗走來,向我笑了,便接過 了取藥的處方。
因為昨夜下了小雪,早上又颳起了北風,天氣很冷,今晚出進就診取藥的人很少。整個廠區大院很靜,職工醫院更是靜穆,白色的燈光,渾映著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病床,給人一種淨化感的同時更給人一種不宜久留的逐客之感……
在夏瑜遞給我藥的同時,我把用紙包好的項鍊扔了進去,轉身就走出了職工醫院,急急地向家中走去,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使我的步履很輕,風吹進了衣領一陣涼爽,我意識到方才身上竟出汗了。
一陣陣的風吹睛了天空,昨晚那輪圓月又清冷地掛在了天上的那個位置,月如昨,我抬頭向它望去,它好像在微笑著。
第5章 雨
10月27日
這個星期夏瑜開始上白班。我們那晚約定,上白班的日子,每天下午下班後晚走10分鐘,相互通個內線電話。但前幾天我們辦公室的人都走得很晚,原 因是廠裡這幾天接待工作較多,部裡來考察技改專案,省裡來人進行新產品鑑定等等。我們偶爾通了一次電話也只是問候一句就算了。夏瑜這幾天也比較忙,有時下 了班還要去為住在宿舍區的職工病號打針送藥。她這是主動留下來服務的,因為可以晚走,這隻有我知道。人的主動行為往往都有其心理動機的。
異性同事之間有這樣一種現象:雙方一旦有了一種不能公開的神秘的關係,便會產生一種距離感,但雙方想接觸的願望會更加強烈,那怕是一個眼神,一 句問候,一個電話,都能使雙方得到一種情感慾望的滿足。人們這種自覺不自覺地表現出的距離意識,正是“美”這種自然現象的一種本能力量。
今天是星期六,大家都忙了幾天了下班時走得特別及時,我裝作有點什麼事便留了下來。我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想,瑜走了嗎?再堅持幾分鐘,但願她此時也沒走能來個電話,幾天來的思念讓我把眼盯上了牆上的那塊石英鐘並一秒一秒地數著……
“喂,還沒走?”夏瑜打過電話來了。
“啊,我就想到你還沒走,所以我在一直等你……”我回答。
“想不到你那晚送給我了那麼好的東西,不是東西,是禮物……”
“……你把你(像片)都送給我了,我必須送給你我認為最合適的禮物,不在它的價值而在它的使用價值,你知道我要表達——你的脖頸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