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來去,那樣地目光,不被汙染,那樣的性情,不肯改變,彷彿任何人生地歷練,生命的程序,對他都沒有影響,彷彿塵世間的風霜永遠吹不老少年的心。只是,他與他,都已不年輕了。那些少年的情懷,少年的天真,在少年時,或許美好可愛,但在人已蒼老心已蒼涼的如今,曾經的天真,一直一直堅持著不肯改變,是否就變成了可笑呢?他凝視著他,很久,很久,忽然放開懷抱,拉了他的手,轉身便走:“跟我走,我們去一個地方。”傅漢卿莫名其妙跟著他跑:“去哪,我們即飛書給了總壇,即然重新幹涉了教務,就不該再走了。如果我們再溜的話,其他分壇的增援錢糧只怕也不肯送過來的。”“你寫一封信告訴他們,我們不是要接著溜,只是有件急事要辦,十天之內一定辦完,叫他們只安心做該做的事,等我們就是。”狄九飛快的吩咐,見傅漢卿遲疑不覺一挑眉“還不去寫。”傅漢卿深深看他一眼,忽得一笑,輕輕好,我寫,不過就是十天,十天之後,一切都會恢復對嗎?”留書之後,狄九一把拉了傅漢卿上了馬,二人並騎,如電賓士。這一跑,就跑了一天一夜,穿州過縣,越山過嶺,一時間,也算不清經過多少路程,傅漢卿一直坐在馬後,不問去哪裡,不關心行程安排,不介意途經何處,只是這麼長時間的奔波,到底還是有些疲倦了,不由輕輕問:“還有多久才到?”“還遠著呢,起碼再跑兩天。”狄九沉聲道“原想等有空再帶你去的,誰料到臨時出這麼檔子事。即重新過問了教務,以後想再找機會溜出去過逍遙日子怕是不容易了。那玩意費了我這麼大的心思,總要讓你先看看,咱們再回去接著做牛做馬。”“去看什麼?”“現在不能告訴你。”狄九笑道“你若累了,就睡一會好了,趕路的事有我。”傅漢卿緊了緊摟在他腰上的手,把頭貼在他寬厚的背上,輕輕說:“我怕睡著了,就醒不過來了。”趕路太急,山風太勁,馬蹄太響,狄九似是一時未曾聽清,順口問:‘什麼?“傅漢卿抬頭望著他的背,輕聲道:“我怕睡著了,醒來見不著你了。”狄九失笑:“你這傢伙,我永遠搞不清你整天在胡思亂想什麼。”傅漢卿只是沉默不語。一直一直凝望著他。狄九專心策馬。對身後那人略顯奇異地表現,無所知亦無所覺。馬行了多久,人間紅塵變幻繁華去盡了多少。狄九始終不曾回頭,留給傅漢卿的永遠只是一個似乎可以永遠負住他身軀的後背。傅漢卿凝視了他多久,仿似千萬載的時光,都在轉瞬之間從眼前流過。他看得眼都酸澀了,抬頭看著天上驕陽,陽光那樣耀目。刺進疲憊的眼睛裡,幾乎流下淚來。然後,他對著天空微笑,輕輕把頭重新靠在狄九身上,閉目,安然睡去。此後。是一片黑暗沉寂,彷彿光明永遠不會到來。醒來時,頭頂星月漫天,身旁篝火熊熊,身後依靠的胸膛,卻似比火焰更暖,頭頂帶笑的雙眸,彷彿比星月更亮。“懶豬,你要再不醒啊,這兔肉都烤焦了。”狄九低笑著把烤好的肉撕下一塊。遞到他嘴邊,看著他傻愣愣地張嘴。機械地一口口吃,忍不住笑意:“怎麼了。睡了一覺,人就傻了?”傅漢卿傻乎乎地望著他,傻乎乎地吃得滿嘴油,忽得用力抱住他,飛快親到他嘴上去。狄九閃避不及,讓他扎手紮腳地撲倒在地,氣急財壞:“你鬧什麼,滿嘴地油。”傅漢卿親了他滿臉的油印子。這才抱著他傻乎乎笑:“我太高興了。我還以為醒過來見不著你了。”狄九氣急:“什麼見著見不著?我什麼時候不打招呼離開過你?”惡狠狠地推開他,伸手死命擦臉。氣得聲音都抖“我是瘋了,才會擔心你餓了,才會昏了頭替你烤肉。”傅漢卿只是傻笑,大大方方拿著狄九的衣襟把自己的嘴巴擦乾淨,大大方方靠在他身上,把腦袋擱他肩膀上,閉上眼繼續睡。狄九又好氣又好笑:“才醒過來你又要睡,你是豬啊。”傅漢卿眼也懶得睜:“剛才沒睡好,我有好多天都沒睡好了。”他閉目微笑“現在我要全部補回來。”狄九沒好氣:“睡得那麼沉,還說沒睡好?”“我以為,你想要我睡得沉,所以才睡得沉……”想是睡意湧了上來,夜風中,傅漢卿的回答,即使近如狄九,聽來也甚是隱約。狄九彷彿微微震了一震:“什麼?”然而,沒有回答。傅漢卿已進入了那個安寧的夢中世界。懶豬果然是懶豬啊。狄九搖頭嘆息,伸手輕輕護在傅漢卿身上,如此小心地姿式,彷彿要呵護那人兒絕不為夜風所侵。他的手輕輕撫過傅漢卿的身體,感覺著身旁之人的松馳與安然,如此迅速的入眠,是因為這一刻徹底的放鬆。自從講出寶藏之事後,傅漢卿雖然什麼也沒再說,但狄九一直知道,他的身體和神經始終是緊崩著的,直到這一刻,才松馳舒展開來。所以可以安然入睡,所以可以安然微笑,所以可以用如此自然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