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鍔點頭附和:“離人看來是不曾與民間交流,不僅民婦呼豬為拗相公,我聽說最近出地幾本書裡,已有人將此事公之於眾,書中,他們也直呼豬為拗相公。”
趙興嘆了口氣:“王荊公生前常說三不畏,其中就有人言不可畏。不知道他死後有知,獲悉百姓如此稱呼,該是個什麼心情?”
單鍔撇撇嘴,有點放肆地說:“王荊公才不在乎呢,人言不足畏嘛!”
万俟詠是大約知道趙興的政治立場,他跟蘇軾一樣,是個中立調和派,所以才如此大膽的說王安石的壞話,單鍔卻要老誠著,他噓了一聲,看了看靜靄的街頭,低聲說:“噤聲,荊公的壞話豈是當街講得,快走快走。”
趙興也知道被人認出來很麻煩,他招了招手,讓一直隨在身邊的小船靠了岸,趕緊領著那兩人跳上船,躲進船艙裡,小船快速駛離這片是非之地。
隨著季節進入冬季,百姓地活動遲緩下來,官員們地刑偵量也大為降低,而年底恰好是蔡京最忙碌的時候,他要一船船點算各地送來地賦稅,而後轉運京師,這倒讓官員之間的宴會也消停下來,趙興開始悠閒的在府中調戲小妾,抱抱胡姬,日子過的輕鬆而舒適。
公元1091年12月16日,亦即元6年十一月初四,中國曆辛未年庚子月己丑日,星期二,冬至。蔡京主持了揚州的祭孔活動,有了這位文章大家坐陣,再加上揚州繁華不亞於杭州,這次“釋菜先師”活動搞得濃重而熱烈。
揚州今年財政豐厚,蔡京這人在政務上是個膽大包天的人,他自己貪汙了,也不肯讓別人站在乾淨地方,今年冬至日,他做主,給每個參加“釋菜先師”活動的讀書人發五百文到十貫不等的紙墨錢——這筆錢花去了揚州財政儲備的三萬貫。
蔡京樂呵呵的接受士子們的拜謝,趁回禮的間歇,他湊到趙興耳邊,低聲問:“我聽說你跟蘇學士離任的時候,給揚州府庫留下二十萬貫的閒錢,是吧?”趙興點頭:“總數約有二十三萬貫七百一十三文。”
蔡京奸笑著,順嘴問:“這些錢哪去了?”
趙興沉默了片刻,回答:“我聽說新任知州用了一大筆錢整收驛亭,迎來送往又花了一筆,剩下的錢要修繕佛塔,在西湖沿岸建歇腳的亭子……”
蔡京冷冷的笑著,陰狠的說:“我才不把府庫裡的錢留給後任呢。”
趙興沒有說話,向對方遞過詢問的目光,蔡京接著補充:“京中有訊息傳來,說你我二人不得同地任官,我估計,明年縣召的時候,你我二人必有一人調離,或者我們兩個都調開。有訊息說,接任者是你家老師。”
趙興無語,蔡京橫了一眼前者,繼續冷笑:“朝堂之上,既然不許我與你同地任官,難道會允許你與老師同地任官嗎?若是你老師來了,我看你的面子,給他留一半,若是別人來了,我一個錢不剩,全花了。”
趙興反問:“為什麼他們不許你我二人同地任官?”
蔡京以問代答:“你說呢?”
第二部 優雅的貪官生涯
第2173章 不該省略的
這番交談過後,趙興與蔡京再沒有交流。
當晚,蔡京將自己這一年創作的設計圖送到趙興府上時,趙興正在按照冬至節慣例,詢問學生的學習進度。
程爽首先回答:“老師,這一年我比較感興趣故歐陽太守(前揚州太守歐陽修)的詩文。聽說《醉翁亭記》就是在揚州寫的,我還在學習歐陽太守惜字如金的本事……”
歐陽修惜字如金的故事,沈括在《夢溪筆談》裡也記載過,他記述說:歐陽修在翰林院任職時,一次,與同院三個下屬出遊,見路旁有匹飛馳的馬踩死了一隻狗。歐陽修提議:“請你們分別來記敘一下此事。”
當中一人率先說道:“有黃犬臥於道,馬驚,奔逸而來,蹄而死之”
另一人接著說:“有黃犬臥於通衢,逸馬蹄而殺之。”
最後第三人說:“有犬臥於通衢,臥犬遭之而斃。”
歐陽修聽後笑道:“像你們這樣修史,一萬卷也寫不完。”
那三人於是連忙請教:“那你如何說呢?”
歐陽修道:“逸馬殺犬於道,六字足矣!”
三人聽後臉紅地相互笑了起來,比照自己的冗贅,深為歐陽修為文的簡潔所折服。
然而,趙興記得後人評價這段記述時說,歐陽修的簡略,遠不如沈括在描述這件事情時,無意中用的描述語句:“有奔馬踐死一犬”。
程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