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為何,卿細細道來。”
“臣啟奏:趙離人擅長指揮人手,臣在杭州時,疏浚兩河,挖通西湖,外加整修道路,全是趙離人經手的。據臣所識,趙離人手下光是計算地人手都有上百號。
臣每制定一項工程,離人便會與他地學生進行計算,安排哪幾段路分段施工,還有數部輪作,每支隊伍需要走幾步路都計算到尺,每天供應的伙食都計算到兩,民夫們勞作的時間都計算到時辰。臣之小史高俅曾看過離人的賬簿,說是看不懂。
臣也不懂,但臣觀察了,臣之所以用那麼少的錢,連做了數件大事,與趙離人的指揮調配密不可分。臣自忖:同樣地活,讓臣來做,花費數倍不止,耗時數倍不止。
趙離人有一項本領,他能夠用最少地錢,辦最多的事,同樣地事別人來做——比如這揚州墾荒地事,若是它縣來做,花費數倍不止,而且官員上下齊手,稍有貪瀆,則流民墾荒一年,不僅一無所得,還要賣兒賣女,最終不堪忍受,逃入山林為匪……
除此之外,離人家財萬貫,原不指著這點俸祿為生,故此,萬貫錢財過手,離人能一毫不取,且離人非不通情理之人,事後總能從指縫露點殘羹剩飯,與人分肥,讓官屬從吏樂而從之。
這後一項本領,把握起來頗為困難,原本離人擅於省錢,然,既為群官分肥,分得多了則成了不省,反陷入貪瀆誤事,而群官滿意,百姓滿意之間頗難把握,但凡有一點私心,不免淪於貪賄。故此,太后所言推廣一事,臣細思之,大憂。“
高太后望著蘇軾的目光更親切了:“你說離人擅於小錢辦大事,省下的部分錢,在不傷官體的情況下,也與同僚一些,一邊同僚更相互支應,然,此事稍稍越界一分,則為貪瀆,是吧?——史官,此話無需記錄。刪去。人言,你這名弟子一生所學皆出於你所授,都說你在黃州苦了數年,教出一名好弟子,不如你將這身所學也教教官家吧。”
蘇軾肚子裡直叫屈,但他無法否認。因為趙興向來如此的宣揚,以前他都沾沾自喜地承認了。所以他此刻無法否認。
更何況,趙興的學識裡還牽扯一個秘密,蘇軾曾聽程氏弟子隱約談到趙興學的是武侯遺學,傳說中那位諸葛亮也是位組織學大師,軍中十板子以上地刑法他都親自決定,可以想見諸葛亮所建立的行政體系是如何嚴密。
從這個方面來說。趙興表現出來的倒是正符合學生的介紹,加上趙興偶爾還說幾句四川話,講述四川景緻很靠譜,這些都說明趙興武侯傳人地說法頗為可信。
但這門學問歷來被君王所忌,所以蘇軾提都不敢提,他只有滿頭大汗的退朝下來,坐臥不安的熬到回家,趕緊偷偷寫一封信,送給趙興。
趙興還不知道朝堂裡的爭執。這天,杭州土地發售完了,季節又進入冬天,官府的運作遲緩下來,他也有空蹲在家裡散散心。喀絲麗帶過來幾件鴕鳥羽頭飾,一米多長的鴕鳥羽毛編織成項鍊模樣,戴在脖子上,長長的羽毛高出頭頂一米,整個人活像一個開屏地孔雀一樣炫耀。喀絲麗在官員宴席上戴過一回,頭戴著這羽冠。跳了一曲佛拉名戈舞,廖小小立刻看上了,鬧地也要一頂。
趙興被她吵地不安生,這幾日正琢磨著是不是去鴕鳥尾巴上拔幾根毛,現在閒下來,他揹著雙手,悄悄竄進了養鴕鳥地院子。
一人多高的鴕鳥不怕人,據說它腳一蹬的力量有兩噸。這種蹬踏力量使它成了動物中的奔跑健將,向來只有它欺負人,沒有人欺負它的份兒,所以它見人就往跟前蹭。嘎嘎叫著索要餵食,敢不餵它,叨你。
這幾年,雖然趙興也培養了一些飼養鴕鳥的,但因為鴕鳥這份熱情,飼養員中頻頻有受傷者,使得飼養主力還是那些非洲僱來的黑奴。
小院子門關著。裡頭一個女聲正在呼喊著喂鳥。說的是宋語,看來是位罕見的宋朝飼養員。趙興叩了叩門。裡面地聲音停止,緊接著一個男聲嚷了起來:“誰叫你停下的,我沒說停,你怎麼敢停?”
緊接著,便是一陣拳拳到肉的聲音,那個被打的女人沒有呼救,只是一陣壓低嗓門的痛哼聲。
趙興大怒:“開門,我院子裡怎麼也有這樣的惡僕?打女人,實在可恨。”
門內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不一會,門開啟了,露出一張鼻青臉腫的面容,她恭敬地向趙興施了個禮,然後倒退著,邁著小碎步退到門邊,同時向院裡喊:“官人,老爺來了。”
趙興愣了一下,琢磨了半天才從對方手上紋的字上分辨出,眼前這張豬頭臉屬於寇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