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詩若是難受,隨時叫我或者楚嬛,最近我們都住在府上。”
“好,”
柳雲詩笑道:“多謝楚鬱姐。”
楚鬱對她笑了笑,看了老大夫一眼,和他一起出去了。
等到房間中只剩下了顧璟舟一人,他才像是憋了許久一般,一下子摟著柳雲詩的手臂,哽咽著叨叨出聲:
“詩詩……詩詩……”
柳雲詩昏迷的時候,他本來有許多許多的話想對她說,但如今她醒來,他又覺得,其實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只要她能好好的,就是最幸運的事情。
柳雲詩任他抱了一會兒,輕嘆口氣,“你不是說讓我切勿情緒激動麼,你怎麼反倒這樣。”
從前兩人年少的時候,顧璟舟就是開蒙較晚的那個。
如今柳雲詩有孕,母親的天性讓她心性越發比顧璟舟成熟。
雖然他在戰場上殺伐果斷,像個修羅戰神,但最近這段時日,在柳雲詩面前,卻讓她看到了曾經那個少年的影子。
顧璟舟聽她這麼說,肩膀一僵,在她肘彎間悶了一下,然後緩緩直起身子。
“我昏迷了多久?”
柳雲詩問他。
如今她的孩子還在,她雖然很難過,但也想控制好情緒,更何況季辭已經被俘虜,即便再難過也無濟於事。
不如商討一下,如何能將他救出來。
恰在這時,門外忽然有人來報,說是朝廷派了使者過來,如今正在城門外等著。
柳雲詩和顧璟舟對視一眼,現如今的朝廷,正是賢王、靖王和皇后把持的朝廷。
他們會派何人來?
顧璟舟蹙眉問:
“來的是誰?”
朝中之人他沒有不知道的,即便倒戈向了新朝廷,想必也是他認識的。
然而當外面之人報出使臣名字的時候,柳雲詩和顧璟舟都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
那人在門邊,沉聲道:
“來人是兩江總督——季蘊季二公子。”
……
寒風凌冽,城門外獨站一人,少年一襲黑衣,眉眼同季辭有些相似,卻又多了幾分鋒利。
反倒像是從前的顧璟舟一般。
他望著緩緩開啟的大門,舔了舔後槽牙,收刀入鞘,抬步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季蘊帶來的兵馬全都屯兵在五里開外,同靖王的兵馬隔河而息。
他這次來,是奉朝廷之命來勸說顧璟舟的。
季蘊腳步低鏘,一路走進去,望著城中繁華,眸底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感慨。
金陵城怕是如今大周為數不多的,沒有戰亂的地方了。
京城前段時日那場動亂,如今想來都令他刻骨銘心。
尤其是……他還在那場動亂中失去了母親。
季蘊知道,母親其實一直對兄長不好,但對他卻疼愛有加,所以從前小時候,即便他怨母親對兄長嚴苛,又覺得自己是最沒有立場的那個。
賢王控制皇城內外的時候,他第一個倒戈向賢王。
以至於守舊的頑固派,抓了他的母親,後來母親在動亂中不知被他們誰殺死。
從此,季蘊就背上了間接害死母親的罪名。
他知道那些守舊派私底下如何罵他是兩面三刀的小人,正如此刻,顧璟舟看著他時嘲諷的神情。
季蘊淡淡掃了他一眼,“我嫂嫂呢?”
城樓上風大,顧璟舟緩慢從臺階上走下來,風吹卷著他的頭髮和衣襬。
似是沒想到,見面第一句話季蘊會說這個,他不無意外地挑了挑眉,然後歪頭故作思考了一下,笑問:
“你是問,你的表嫂,還是你的嫂子?”
顧璟舟是季蘊的表哥,季辭是季蘊的親兄長,所以顧璟舟話中的意思顯而易見。
季蘊沒空跟他打啞謎,直接問:
“她好不好?”
朝廷派他前來,他本不願這麼積極,一路上磨磨蹭蹭,行軍緩慢。
直到前幾日,聽聞了金陵城外靖王的那場發難,他才著急了起來,帶著精銳現行趕了過來。
“她現下是好的。”
顧璟舟語氣冷淡,說話間已經到了季蘊跟前。
季蘊蹙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說季蘊,你是真沒良心吶……”
顧璟舟立在他對面三步遠,雙手環胸,淡淡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