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未阻止那些銀甲士兵傷害她,甚至方才那一劍若非顧璟舟替她攔下,便會落在她身上。
但她卻能感覺到他目光中的緊張感。
柳雲詩與他對望了須臾,忽然重重深吸一口氣,掏出一直握在手中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電光石火間,她瞧見季辭的神色猛地一變。
柳雲詩心底鬆了口氣,知道自己賭對了。
“住手!”
季辭的聲音赫然響起,全場猛地安靜了下來。
顧璟舟先開始並未注意到柳雲詩的舉動,聞聲朝季辭看了一眼,又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
看見那柄匕首的一瞬間,他的瞳孔驟然一縮,手臂一鬆險些將柳雲詩摔下去。
“詩詩!
你做什麼!”
他想過來搶她的匕首,但因他一直抱著她並不好使力,被柳雲詩輕易躲過。
柳雲詩對他輕輕搖了搖頭,用唇語湊近他說了“放心”
兩個字。
顧璟舟沒再動作,卻仍是擔憂地看向她。
柳雲詩不再理他,而是看向遠處臉色慘白的季辭,扯了扯唇角,諷刺道:
“季辭,你日日騙我喝坐胎藥,不就是想要個孩子麼?你喜歡我這具身體,你想要我為你生孩子,為此不惜誆騙我,囚禁我,強迫我——”
她的語氣一頓,竭力忽視四周異樣的目光,將自己的狼狽暴露在陽光之下。
她哽咽了一下,接著說:
“但你今日若是強留我,我知自己不可能逃得過,你放南硯走,否則,我這一刀下去,便是一屍兩命!”
聽到她讓季辭放他一人走,顧璟舟眉頭緊鎖,低低喚了聲“詩詩”
。
柳雲詩沒看他,而是繼續道:
“季辭,我說到做到。”
季辭的視線穿過眾人,虛虛落在柳雲詩臉上。
他的目光似乎比秋夜的風還要涼,帶著些柳雲詩不懂的複雜深意。
他看了她半晌,忽然轉過身去。
柳雲詩看不見他做了什麼,只是再重新轉過來時,她瞧見他眼底和唇畔都泛著不正常的紅。
柳雲詩感覺抱著她的顧璟舟胸膛猛地一陣起伏。
但她沒心思注意顧璟舟的反應,只屏住呼吸,牢牢盯住季辭的反應。
季辭轉回來後,便將視線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他看了片刻,唇畔緩緩勾了起來,眸中漸漸生出一絲溫柔和慈愛,就像是當真透過她,在看他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他看了許久,然後視線掃過那柄抵著的匕首,無奈扯了扯帶著血色的唇角。
“你為了離開我,不惜以死相逼,柳雲詩,你可還記得,當初你接近我時,也不惜自傷……”
季辭的唇白得嚇人,柳雲詩不知道他怎麼了,就連他的聲音都虛弱得沙啞。
她聽見他這番話,雙手無意識攥緊,心裡劃過一陣酸楚,愧疚得有些不敢去看他。
“罷了……”
季辭似乎難過得有些撐不住,他將長劍立在地上,撐著自己。
原本挺拔的身軀也微微彎了下去。
他嗤笑一聲,視線盯著眼前的虛無,虛弱喃喃:
“罷了,你們走吧……”
“即便強留一時,又如何……咳、如何能強留一世,終究是我不如他,不能讓你放心將自己交給我,終究是……”
我被拋棄。
這四個字,季辭並未發出聲音,但柳雲詩還是看懂了他的唇語。
她蹙了蹙眉,忽然想對他說一句安慰的話,但想了想又一時沒想好說什麼。
顧璟舟並未給她想說的機會,趁著季辭將銀甲士兵揮退,緊緊抱住柳雲詩,在死士的護送下朝著院外走去。
路過季辭須臾,柳雲詩忽然聽見身後男人嘔吐的聲音,緊接著,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
什麼東西重重砸在地上,陳深大呼著“主子”
趕了過去。
柳雲詩想向後看一眼,視線卻被顧璟舟的胸膛遮擋。
直到兩人出了季府,他也沒將她從懷中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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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季府後,柳雲詩被他小心翼翼放在馬車上,顧璟舟的視線掃過她的小腹,語氣有些尷尬地彆扭:
“這般坐馬車,會影響你腹中胎兒麼?”
柳雲詩搖搖頭,看著他,語氣認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