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撲進顧璟舟懷中,像是經歷了狂風暴雨後漂泊了許久的船遇到了港灣,她在他懷中緊咬著唇小聲啜泣。
顧璟舟低頭,看見她因壓抑而顫抖的淡薄的肩膀,眸中生出無盡心疼,眼圈也跟著紅了。
他的詩詩還活著,他還能這樣抱著她,真好。
他已經什麼都不求了,只求能夠這樣永遠在她身邊便好。
他喉結滾動著哽咽了一下,對柳雲詩道:
“詩詩不哭了,我帶你回家,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
柳雲詩聽見他的話,呼吸不由一緊,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隨即她低下頭,錯開他的視線,微微頷首,小聲應了句“好。”
四周環境太過混亂,顧璟舟沒察覺到她這一瞬間的反常,左右觀察了一番,把自己的披風罩在柳雲詩身上,將她打橫抱進懷中。
誰料他才剛起身走出房間,四周猝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兵甲之聲,隨後院子便被一群身披銀甲之人圍得水洩不通。
顧璟舟眼神鋒利地盯著四周的人群,劍眉緊蹙,抱著柳雲詩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一些,下意識將她護在了懷中。
秋日的天格外藍格外空,日光傾瀉而下,落在遠處湖心亭的琉璃瓦上,再微風吹拂出漣漪的湖面折射出斑駁的光跡。
季辭就在這叢耀眼的光斑中,分開銀甲兵士,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柳雲詩心臟猛地一跳,攥緊了顧璟舟的衣領。
她這下意識的動作,一直留意著她的顧璟舟和季辭都看在了眼裡。
顧璟舟低頭,安撫性地在她耳畔低聲道:
“別怕,我這次定然帶你走。”
他低頭的一瞬間,高束的墨髮溫柔地落在柳雲詩白皙的頸側。
兩人就像是纏綿交頸的鴛鴦,在一片劍拔弩張的氣氛裡凸顯的十分曖昧。
而另一邊,與他們相隔不遠的季辭,卻像是被阻隔在他們那副繾綣的畫卷之外。
他一身清冷的月白色長袍,單手負於身後,孤身立於一群沒有溫度的銀甲前面,面容隱匿在陰影之中,神色模辯。
隔著有些距離,柳雲詩卻仍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她揪住顧璟舟衣領的手上,繼而順著向上,落在她的臉上,一雙幽深的目光似乎想要望進她的眼底。
柳雲詩抿了抿唇,下意識轉了一下臉,讓垂下來的頭髮遮住自己大半側臉。
最外面眾人喊著救火的聲音時斷時續地傳來,院子裡的對峙卻緊張到針落可聞。
忽然,柳雲詩聽見一聲極輕的嗤笑,似諷刺,似自嘲。
低低的悶悶的聲音,輕描淡寫地落下來,像是一片羽毛,輕輕繞著耳郭搔了一下。
她低垂的眼睫猛地輕顫了顫,下意識吞嚥一下,視線卻
埋得更深了。
顧璟舟也聽到了那聲笑,自然也察覺到懷中姑娘的異常。
他低眉看了她一眼,並未說什麼,只將視線重新落回季辭身上,語氣卻比之前更加充滿敵意:
“想不到你也趕回來了。”
他冷笑一聲,上下打量季辭一番,輕蔑諷笑:
“想必你現在站著這裡也只是強弩之末吧,我勸你別逞能了,讓他們滾!
我要帶詩詩走!”
“強弩之末?”
季辭輕嗤,“南硯怕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下一瞬,他順手抽出站在旁邊的銀甲士兵的長劍,劍尖直直指向顧璟舟,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今日你既然有膽來,想搶我的妻兒,我便讓你沒命回去!”
柳雲詩還沒反應過來,方才兩人所說季辭強弩之末一事,此刻聽見季辭同尋常任何一次都不同的語氣,她不由下意識抬頭看他。
這一眼,她才終於明白,當初為何季辭敢單刀赴會一人深入敵營將楚國公換回來,也明白為何陛下會如此倚重季辭,而那些人為何又懼怕他。
季辭此刻的神情,陰鬱得不似常人,宛若地獄裡的修羅,似乎比修羅還要更加陰鷙狠辣。
但偏偏即便是這樣,他的唇畔卻帶著愈發玩味的笑意。
就彷彿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甚至是鮮血、或者虐殺,對他來說都是助興之事一般。
恰好這時,季辭也察覺到她的目光,朝她看了過來。
對上她視線的一瞬間,季辭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閃爍,然後柳雲詩便瞧見他眼底的嗜血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