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中央,一把通體鏽跡斑斑的長劍立於烈火不息的熔爐之內,悲鳴的氣息百年來從未散過。
此劍,自餘國高祖皇帝第一次見它時便是這般模樣,幾代人的更迭,輪到明皇做皇帝時,屹然如此。
據聞,此劍是國師的本體,那個已經活了幾百年,卻彷彿停滯在時間長河從未發生任何變化的男人,或女人......
“招平成公主、榮王二人入宮。”身著玄衣的明皇目光深沉,伸手一揚,手中的紙張在接觸熔爐跳躍的火舌那一剎那,瞬間消弭。
“是。”身材高大的老奴低聲應道。
當今聖上龍體一向安好,但今年卻不知怎麼了,徒然病倒,這一病便是三月之久,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跡象。群臣問安,卻無一例外統統被擋了回去。獨獨宰相被請了進去,談了二個時辰。而之後便是公主監國,榮王輔佐。
此事蹊蹺的詭異,朝堂之內議論紛紛,宰相也多次被同僚打探情況,可宰相那個口風嚴的,愣是沒讓人打探到一點訊息。不少猜想疑來疑去,但聰明人心裡已經琢磨著將手中的籌碼壓到哪個人身上了。
當今聖上,共有二子一女,子嗣甚少。而其中一子,因在黨爭中敗下手來,已被逐出京城,遠離政治中心。剩下的二人——平成公主,榮王,無論是心智,手段亦或文治武功,皆是驚豔才絕之輩,比起明皇當年毫不遜色。只是平成公主因前幾年被奸人下毒,體內毒素至今未除,身體病弱,手中的軍權被陛下以安心養病之由順勢收走了,也因此,不少朝中人紛紛倒戈投降榮王的麾下。
原本朝臣以為陛下心中太子人選是榮王,但此次監國,卻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但長樂宮上下卻沒有太多高興的意思,因為公主不高興。平成知道父皇為何將監國一事交由她處理,不過是因為她是國師帶大的,沾著國師的親罷了。
她記得,那日宮宴,父皇當著群臣的面,意有所指道:“病弱之人,有再多的才能,亦是無用。”
她也記得,榮王那日笑容格外燦爛。
趙協,最後的贏家絕不會是你。
庭院中,春色悠長,燕子雙飛。那名貴的暖玉白棋徒然在平成公主手中碎裂,平陳公主面色不改,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碎子放在紫檀木上。
“半年前,父皇收到國師的一封信箋,內容是什麼不得而知。但這半年來,父皇不斷派人前往南州,說明南州定然處發生一些大事,如果不出意外,可能會影響朝局走勢。可惜,本公主埋在南州的人不見蹤跡,所以只能勞煩謝大人去一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榮王也會派人過去,你自己多加小心。將你調離京城的文書已經寫好,明日便出發吧,謝左丞。”
“是,公主殿下。“尚書左丞謝晏瞧起來也不過弱冠之年,卻身居四品,著實令人稱道。而遠離京都,便是遠離政治中心,這樣明晃晃的降職,年輕的謝左丞並未露出一絲不滿,只見他從容起身,雙手一拱,沉聲應道。
平成公主起身,亦是拱手道謝:“左丞的犧牲,本公主銘記於心。”語氣一頓,平成公主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暗示道:“想必左丞必然明白本公主的良苦用心。”
左丞笑容不變,道:“下官明白。”
謝左丞從公主府出來後,便讓家中老僕回府去收拾衣物、吃食、以及盤纏,明日準備離開京城。家中老僕聽到謝晏的吩咐,先是愣了一下,在路上又問了幾句,便明白了。不由冷笑道:“公主真是臭不要臉,竟盯上了您在南州的朋友,宋姑娘。宋姑娘家在南州,又是江南第一富甲,手中又握著天下情報的往來,公主這算盤......哼,真的都要崩在老奴臉上了。”
宋姑娘,也就是宋詩白。南州富商宋家的大小姐,也是百曉堂的副堂主的人。兩人相識很多年了。初見時,二人也不過七、八歲左右。雖是相識許多年,但見的面卻少得可憐。
據她二人上一次相見已是四年前的事了。
謝晏對高官俸祿興致向來不高,他想要的一直都是攪弄風雲,於細微處把握人心,成為天下第一謀士,名垂千古。考取功名,不過是他獲得上面人關注的手段。所以,他對公主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反而心生期待。而且,據他所知,宮中的老宦官李羕半個月前便離開了京城,往南州趕去。所以,此次南州之行,定然收穫不小。若是幸運,還可以看到傳說中活了幾百年的國師大人。
當然,這些都要建立在把公主的任務完成之後才可以任性的。
不過,他要先布個局。
謝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