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若是先他們離去反而不用承受這些傷痛了。
自私的想法，但是這一刻，陳輝想讓自己自私一次！
“陽公，你千古留芳……”
一遍遍呢喃，彷彿透過重複這句祈願，讓那位德高望重的人物能夠永遠陪伴左右，不至於徹底消散在這世間，這裡是你深愛的土地呀！
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夠如願以償，只是內心無比煎熬。
日色逐漸西移，車行緩慢。
車子停在熟悉的府邸門口——李斯丞相住所。
正是傍晚約定時刻。
龍安輕掀簾幕：“大人，李府到了。”
緩緩抬起頭來。
“李叔。”
陳輝熟悉地走進堂廳內，並無阻攔
李文輕笑著，想起了現代有名的茶葉沖泡技巧，順便和陳華聊了兩句。
詳細的步驟他也沒太搞清楚，但這個意象倒是很到位，多少能給品茗增添些情調吧？
陳華失笑，擺手道：“那老夫豈不成了喝別人剩下的茶？罷了！”
可惜他陳華不知道，現代人連用嘴嚼過的茶葉，乃至貓拉出來的咖啡都能賣天價。
也不知是文明的進步還是倒退。
李文笑了笑，不再繼續這話題。
他也算不上什麼「高雅」之人，喝茶無非是提神而已，說像牛嚼牡丹有點誇張，但也不想跟後世人一樣瘋狂追崇。
像那些動輒幾十年的普洱，想想都覺得發黴！
“楊伯怎麼樣了？”
陳華放下茶杯，收斂了笑意，輕聲問道。
這一問便是進入了正題。
說自己不關心老友那是自欺欺人。
然而，身為百官之首的陳華恰恰不能去拜訪楊家。
若是換作年輕的柳白去做這事，那就不同了。
作為後輩探望，並不會引起太多猜忌，再加上他驚人的財富積累，就算有人懷疑他對國庫有想法，也沒人真信。
曾經國庫空到老鼠都餓死時，柳白提出過要耗費百萬銅錢打造一支鐵甲軍，而現在要說對國庫有興趣？還不如讓他自個兒賺錢來的快。
而陳華就不一樣了，一旦他插手，反而會引起不安。
“楊伯怕是時日無多了。”
柳白低頭輕聲說道。
這般模樣連見多識廣的陳華都難以捉摸他的神情。
從今日起，這位年輕的政治家開始有所收斂。
但陳華突然感慨道，“楊兄有福啊！”
語氣裡並沒有老友將逝的悲痛，甚至沒有朝廷失去一名重要大臣的惋惜，卻有一種由衷的釋懷。
“舅舅，為什麼這麼說？”
柳白微微皺眉，有些不解。
如果曹陽已經成熟起來了，以楊燁的性格，這話倒也合情合理。
但是如今，曹陽依舊稚嫩，驛站鋪設的專案才剛剛起步。
“楊兄弟這一輩子過得實在太苦了。”
陳華嘆了口氣，
“幼年喪父，中年喪妻，晚年喪子。
唯有一孫陪伴在旁，還因他自身原因常常捱餓。”
“就連往年的小小郡司長都富得流油，唯有他這位老先生不僅不動國庫分毫，還經常自掏腰包補貼國庫。”
“他心中想的從來不止大秦。”
“人生三大苦，皆為男兒最難承之事，都被楊兄經歷過！”
雖然歷經磨難痛苦的人不少，但從苦中走出來還能初心不改、一心為公的人只有一個——楊兄。
這是陳華唯一認為做罷官會比當權來得舒心的人物。
政見雖有爭執，但這並不妨礙其作為一個高貴靈魂獲得所有人尊敬。
柳文凝重地喝了一口水，儘管外表冷靜，胸中的波瀾已昭然若揭。
如此一生，為天下奔波又何罪之有？
“明日上朝，我會提議由你暫時兼任掌管國庫一職，待曹陽驛路鋪設專案結束後再任命他為司農大人”
。
聽到李斯的話，即使平時謹慎的柳白也只有輕輕點頭回應。
因為他答應過楊老人要好好看住國庫的錢。
以前覺得他小氣、節儉。
以為大丈夫應當放眼天下不必拘於細節之中。
然而透過實際觀察與體會，柳白明白了國庫並不僅僅是一個儲存金銀的地方，它是百姓遭遇大難時國家的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