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男模。”
又幾乎是在拉開門縫的瞬息,她往後退,拽住她手臂摸到腰身的力道往前壓,後腳勾帶上門,他捎帶來時幾絲風浸透的沁涼,襲來的吻裡是肆虐的吞佔。
她從被迫又到順應地迎和。
室內安靜,只剩緊密的吻吮輕喘聲。
在沉迷中踅摸,她腳後跟直抵床沿,兩掌後撐被褥坐下,寸步不移的人隨之弓腰,兩頰被視如珍寶地悉心觸控,額頭相抵,鼻尖蹭著鼻尖,他茫昧地眯縫,款款深深地與她凝目相顧,呼吸相纏。
如此貼近,密不可分。
一切都恰到好處,尚能期求。
他聲色喑啞地開口:“來路上,我想通了一件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黎也眸光輕晃,呼吸滯慢。
在他發哽啞澀地問出:“你這次回去,可能就不回來了, 是嗎?”這話後, 眼瞼半垂蓋地, 不再看他。
是預設, 而又是各自心知肚明的, 從未擺上明面, 該怎麼說,怎麼告別, 怎麼處理現在和未來。
在此之前,靳邵也沒想好那些, 他一直沉默,一直麻痺自己,靜靜地等待,什麼結果都好,他都接受。就像小時候那樣,一次又一次無力地等著命運對自己的宣判,他會適應,適應不了的也會適應。
直到她終於要走,他在夜裡緊抱她,深切地感受她的存在, 她的溫度, 卻又深深無力地抓不住她。這種感覺達到頂峰, 少年熱血就衝上來, 佔據主導。
“我就是有點感覺。你能回城裡上學,挺好……你本來就不該來這。”他遲鈍, 壅塞而酸楚地欲言又止,“但,”平直地再次去捉她的視線,“能不能……”
被磨滅的神智好像被他忽然的摯誠眼神逼回腦子裡,黎也心下竟有些懸浮,她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只是看著那雙眼睛,她下意識覺得,他要提的事,她全都無法應允。
但一時也找不到話,找不到合適的方式去阻止,就只能讓那些話無孔不入地往她面板縫隙、所有感官裡鑽。
“能不能別就這麼算了。”
一顆心直直地,終於在戰慄和惶恐中墜下來。
要麼無視,要麼直面。
在他們將要走向前者時,他短暫地拽住了她,知道她多半沒有心,從頭至尾玩玩而已,讓他死心塌地易如拾芥,卻還是詢問她,或者祈求,可不可以,能不能,別就這麼把他丟下。
僅僅這樣想到,疼痛就好像滲透進骨髓。
“黎也。”
她臉太小,靳邵的指節長到能帶到頸側,細膩地胡嚕,“這些年我渾渾噩噩,得過且過,最爛的時候,不是沒想過一了百了。先前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兒,能去哪兒,我這輩子還能過成什麼樣,我就是一個勁兒讓自己還活著,還是個人。”
他沒法確切地說,講出這些話是為了留住什麼,只是一頭熱,堵塞的心口開閘噴湧。
“我想了不止一天,從買票,或者更早,每天麻木地等著你什麼時候會走,什麼時候從我的房間消失,挺他媽磨人的,這些日子我沒睡過一個踏實覺。”
黎也見過他最感性的時候,不過溫和地聳下腦袋,窩在她頸下不甘,和她坐在樓梯間訴諸輕哄。什麼時候這麼枉屈,哀慼,惶悸不安,如此害怕失去。
“以前沒想過的,我現在都想了一遍,談戀愛不都奔個結果去。”離得太近了,他呼吸開始亂,紛雜地向她砸,像昨夜的傾盆雨,七零八落地澆透了她——
“我想跟你有個結果。”
“你想去哪兒都行,分開多久都沒關係,大不了異地,我能掙錢,換我追著你跑,行嗎?”
聲音迎頭噼噼啪啪地落完,黎也只覺渾身發涼,心臟緊縮,臉色一瞬泛白。
“……靳邵。”她抓上他的腕臂,卻沒把他推開,只是叫他到喉口的話卡殼了。
“什麼?”他觸碰她,感覺到她的冷澀,平靜,居然不敢再往下說,往下問指腹輕揩她臉頰,方才的貼近痴醉全不見。
“不實際。”
他啞然。
她接著問他:“你想過我們會分開多久?”
“三年?”
“五年?”
他聽不下去,“我說都沒關係,時間問題,我能——”
“還是十年?”
她將最直擊人心的問題擺在眼前,告訴他這就是現實,告訴他,他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他所幻想的可能有多虛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