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也擰了他一眼,走到他前邊兒去。
房間在第三層,走上來很快,黎也抓著鑰匙領路,眼睛沿途找房間號,這條道換成了感應燈,這好像專門給靳邵找了個叭叭的理由。
他亦步亦趨,嘴不停:“我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城裡來的,睜眼閉眼都跟錢計較。”
黎也不以為意,專注找她的房間,“人在落魄的時候攢著清高勁兒有什麼用,得自覺點兒這道理我懂。”
他不合時宜的好奇心上來:“怎麼個落魄法?家裡破產了?”
破產。
她笑了笑:“你也能這麼認為。”
“是這間吧?”她帶頭停在一面房門前,仔細看號碼,回想前臺報給他們的。
靳邵一個健步靠來她肩側,跟她一塊兒回想,指腹捏著下巴說:“不知道,插插看。”
黎也:“……”
你他媽的,就不能用點兒正規詞彙。
鑰匙在鎖眼一扭,開了,除了同住一屋也沒什麼尷尬的,倆人都洗了澡來,省了最難為情的交流環節。
兩張橫排放的床,白枕白被,宿舍床標配的大小。靳邵身上還維持著乾淨,沒髒,沒汗,往床上一躺,床還不及身高,兩條腿相疊往床腳一戤,小臂枕在腦後,眼睛朝側。
黎也在翻揹包,挑了本閒書靠床頭翻,她頂頭就是燈,字照得清晰,眼睛也被晃得酸。中途胃裡有過異響,她晚上沒吃什麼,又餓了,沒管,專注看書。
靳邵也靠在床頭,倆人姿勢大差不差,黎也聽著他手機裡的蹦球遊戲響了一時半會兒,他下了床,她看他時,已經走到房門口,沒解釋就出去了。
她看了下時間,晚上十點,發了條資訊問他去哪兒,他沒回。
再見到他是半個小時後,黎也收拾攤子,放燒水壺的桌上立著礦泉水,她擰開來喝,門鎖這時候響,她提防了一秒,靳邵的長腿邁進來,嘴裡咬著煙,手裡提個袋子,裝了塑膠盒裝的什麼,扔她床上。
“什麼?”她邊走過去邊問。
靳邵大腿一敞又自己靠床頭去了。
袋子開啟,是碗還燙著塑膠盒的,滾熱的蛋炒麵,蛋很多,碎的,散的,蓋了一層,黃燦燦,盒子燙到她手心,她沒鬆開,眼睛看床上,好像拒絕回答任何問題的姿態,他轉了個向,煙掐了,淡淡有乾燥的菸草餘味,蹦球的遊戲音響又飄來。
掀開蓋子,熱氣燻進眼裡,她動動唇,慢慢說了“謝謝”兩個字。她似乎總在對他說謝謝,又一時想不起來都謝了他哪些事。
黎也坐在床邊沿,手裡捧著面細嚼慢嚥,靳邵一直沒睡,遊戲玩輸了幾局,撐坐起來喝了口水。
“那你是經常請假到這兒來?”
他保持仰著喝水的姿勢看過來,黎也視線斜著在看窗外,黑黢黢一團,和他目目相覷後,又說:“火車上,我有認真聽。”
“那在火車上怎麼不問?”
她實誠:“太困了。”
“……”
靳邵喝完水在床上盤腿坐,面向她,抬下巴,示意她繼續問,順便在床頭櫃抽了兩張紙給她。
她吃了兩口就放一邊,紙擦乾淨嘴,和他對視:“你平時上課也不認真,五節課三節在補覺,兩節跟李聰在桌肚裡打遊戲,你的書壘在桌上只起到遮擋作用,隔三差五座位還沒人,返潮兩天,全班就你的木桌發了黴。”
一溜說到這停了,卡殼,冥想樣子組織後話,也像是等靳邵回什麼,但這麼一通,他明顯不高興了。
黎也輕咳一聲,找補:“你又有自己的……這個算事業嗎?工作?兼職?反正,你有自己的事情做,有錢賺,為什麼還堅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上學?”
以前秦文秀會跟她講些有的沒的在鎮裡的事,她說她們那兒的孩子都早當家,她算好的,唸書就唸到了十八,那麼個小地方,有出息的沒幾個,大出息的沒見著,很多人家又是沒條件的,多的是十三四五就譴出家門做工掙錢,孝敬父母。但是黎偉光又會跟她說,有沒有出息都沒關係,書是一定要念的,有沒有用都是要念的,孩子不能早當家,孩子就是孩子。
但黎也沒法用自己接收過的資訊去判斷他,他這個人太矛盾了,毫無章法,聽了還會蕭然地丟句:“勸人退學,天打雷劈。”
“……”黎也說:“我沒勸你退學。”
鴉默雀靜。
他一時不答話,她也耐心地不繼續問,端起面吃,她吃不完,剩一半就蓋起來,剛放上床頭櫃,靳邵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