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只燃著一盞宮燈,四周的光線有些暗淡,蘇錦一閉上眼,腦子裡全是楚青越慘死在荒野裡的畫面,逼得她眼角都是淚花。
絕望的窒息快要將她湮滅,都怪她,都怪她,是她害死了他,如果不是為了救她,他根本不會死。
御醫來的時候就發現殿內的不對勁了,也沒敢看那條玄鐵鏈子,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把脈。
蘇錦靠在床邊,就像是個提線木偶一樣任由他們折騰,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到任何光彩。
伺候蘇錦的宮女名叫冬青,看著她這副樣子,不免有些不忍,忙問道,“娘娘是身子出問題了嗎?”
御醫起身,隔著屏風回道,“娘娘是氣急攻心,脈弦鬱滯,加之娘娘身體畏寒肢冷,需要靜心調養,臣馬上去開方熬藥。”
裡頭沒有聲音,靜的彷彿連呼吸都沒有了,御醫猶豫了下,見冬青出來跟他點頭,這才提著藥箱離開。
東陵璟忙的很,夜裡剛得了空,就聽朱雀說蘇錦吐血了。
他理都沒理,脫了身上那身滿是鮮血的蟒袍,徑自去沐浴了。
為了一個死人,膽敢掌摑他,跟他大吵大鬧要死要活,他還沒能下得了手弄死她。
“不喜歡,從頭到尾都在騙你。”
壓抑了一整天的暴怒彷彿是在一瞬間爆發,咣的一聲響,桌椅倒地的聲音讓房門都顫了兩顫。
剛要關門的朱雀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寂靜的黑夜裡,暴戾的摔打戾氣聲極為的刺耳。
殿下這是被氣得失去理智了嗎?!
蘇錦住的這個殿內很寂靜,沒有什麼人來叨擾過她,也沒人來看過她,只有一個宮女冬青常日裡守著她。
她腳上被鎖著鐵鏈,哪裡都去不了,她也沒有想到哪裡去,只是不吃也不喝,乖順的靠著床邊。
冬青端著藥和飯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還靠著床,一雙極為漂亮妖嬈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光亮,木然的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錦沒有想什麼,她只是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楚青越死的畫面,逼得她根本不敢睡。
她反覆的想,如果她當時回來的時候沒有嚇到暴露自己,而是跟以前一樣編織他愛聽的假話,哄著他,楚青越會不會不會死。
或者她該挾持他的,趁他沒有反應過來,拿簪子挾持住他,但他的武功那麼高,會不會反水逃脫。
要是她拿刀抵住自己能不能逼得他放掉楚青越,可是以他的性子,看她以死相逼會不會更怒上加怒---
不行,怎麼都不行,怎麼都救不了,他要殺的人,根本沒有人能阻止。
痛苦,無盡的痛苦像是銼刀在折磨著她的心臟,鮮血淋漓的在體內跳動。
蘇錦越想越難受,彷彿是有烈火在胸腔中燃燒,逼得她快要喘息不上來了。
隆冬時節,殿內雖然燒著地龍,可她的身子不好,就穿著點單薄的衣衫坐在那裡,遲早會病上加病。
一圈一圈的白煙從燻爐裡繚繞上空,冬青把手暖爐子放到她懷裡,輕聲,“娘娘,吃點東西吧。”
已經兩天不吃不喝了,再這樣下去,鐵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蘇錦不是想絕食,她只是單純的沒有胃口,吃不下去東西,乾裂的嘴唇都起皮了,嗓音沙啞的簡直不能聽。
冬青嘆了口氣,將藥先遞了過來,“那娘娘先把藥喝了吧。”
蘇錦什麼話都不說,靜靜的把藥拿過來,一口吞了,便不再理人了。
滿桌子的美食沒有人吃,冬青端著碗跪到榻邊,小心翼翼的遞了過來,“娘娘好歹吃一點吧,聽說娘娘喜歡吃辣的,這是膳房剛做的辣鵝羹。”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她嗓音沙啞的出聲,“你起來吧。”
冬青囁喏著唇,看她眼神灰敗,也不好在逼她了,默默的退了出去。
東陵璟是下午過來的,他不知道從哪裡回來的,身上滿是血腥味。
蘇錦被關在這裡,根本不知道外頭髮生了什麼事,聽到他的動靜,看也懶得看他,默默閉上了眼。
無聲的對峙在空氣中流淌,東陵璟上下掃了她幾眼,陰怒,“不吃不喝,跟孤較勁是嗎?”
他猛然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腦袋抬了起來,看她臉色蒼白的幾乎不像個人,氣的那雙邪氣的眼睛都彷彿衝了血。
“他死了,你把自己折騰成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子,是要給他殉情?”
下頜處傳來強烈的痛意,蘇錦緩緩睜開了眼,對上了他的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