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小娘子們這頭,莊六娘子拉著吳三娘和吳大娘子邊朝外走邊聊著心事。
“兩位姐姐不知道,我爹那份司馬昭之心,我娘和我兄長一清二楚!我跟他說不想進宮,可他卻覺得我是鬧脾氣,總說‘六娘你還小,你不懂’這樣的話!”
莊六娘子學著她爹莊廷鶴的模樣,摸著不存在的鬍鬚,搖頭晃腦,老氣橫秋。
惹得小姐妹一頓鬨笑,幾人邊走邊聊,待轉到假山旁時,吳三娘才察覺到不對。
莊六娘子拉著吳三孃的袖子,小聲道:
“三姐姐,假山那頭不是旁人,是我兄長,他沒有冒犯的意思,就是想隔著假山問三姐姐一句話。”
她兄長?莊致遠?
吳三娘還沒開口,假山後頭就傳來了一道略顯慌亂的聲音。
“吳琪妹妹。”
吳大娘子與吳三娘對視了一眼,吳大娘子命兩個丫鬟守著外頭。
“我,就是想問一問妹妹你覺得在下可堪為配?”
不等吳三娘答覆,那道慌亂的聲音裡又摻雜了絲絲期待,“若妹妹有意,請收下這枚玉佩。”
察覺到頭頂有東西掃過,吳三娘抬眸望去,見假山石洞裡伸出一隻手,手中握著一枚赤色暖玉,下頭綴著雪青色的流蘇。
幾人沒看到的是,五六丈開外的高閣上,中書舍人曲乘風負手而立,正饒有興致地盯著此處的動靜。
不知吳三娘說了句什麼,然後轉身就要走,莊六娘子揪緊她的衣袖,嘴巴一張一合。
假山後面的莊致遠也忙探出頭,看樣子是在挽留。
吳三娘回頭去瞧,莊致遠又急急縮回了腦袋,與莊六娘子有幾分相似的俊臉上薄紅叢生。
將一切盡收眼底後,曲乘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慢條斯理道:
“西風,莊大郎傾慕的那位女郎,就鵝黃色衣裙那個,你瞧著面熟嗎?”
曲乘風身後,裴信目光緊緊地鎖定著臉紅脖子粗的情敵,滿腔的煩躁卻又不得不分出一絲理智來回答曲乘風的話。
“自然面熟,那是……兵部尚書吳守忠之女,行三。”
語氣裡隱藏著曲乘風未能察覺的繾綣,最後那個三字又似乎隨風搖曳至高閣之外。
他話音剛落,兩人便看到吳三娘半垂著眼眸迅速說了句什麼,然後不顧莊六娘子的呼喚,轉身走得一身決絕。
“西風好記性,你瞧瞧那位吳三娘子有多清高,竟連莊家未來的掌舵人都看不上”
曲乘風冷笑一聲,語氣裡說不出是玩笑還是譏諷。
裴信卻覺得滿腔的煩躁正在迅速消散,清峻的臉龐上寒意漸融。
曲乘風渾然未察,揹著手佯裝語重心長地勸道:
“我知道你需要助力,可那吳家不是誰都能輕易攀得上的,我這樣說是有些不好聽,可都是天大的實話。當年你們密謀吳三娘子之前,要是懂些事曉得跟我說一聲,我必會攔著,又哪會白白捱了吳尚書的報復,連帶著”
似是想到了什麼,曲乘風忽然打住了話頭,抬眼望去,見假山旁沒了熱鬧可看,遂遺憾地嘆了口氣,轉身看向了垂著眼眸瞧不出神情的裴信。
“別一臉的不高興,吳三娘子是沒了指望,可你爭氣考了春闈首名”曲乘風上下打量了一番風姿出眾的裴信,嘴角向下扯了扯,旋即面色又恢復如常,“我父親說了,他會為你留意的,不過三品以上官員家的女郎你別想,就是三品以下的,肯許個庶女給你就不錯了,京城不比地方,我父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明白了?”
說完也不管裴信怎麼想,揹著手慢慢踱下了閣樓。
裴信沉默地望著消失在木梯盡頭的人影,手指輕輕捻動著腕間的佛珠,臉龐清峻依舊,嘴角卻驀然一揚。
轉眼便至午膳時分,見眾女郎紛紛停箸,孟十娘子便提議玩擊鼓傳花。
東主開了口,眾人自然要給面子,且擊鼓傳花也是相當熱鬧的遊戲,在座的都是十來歲的小娘子,正是愛湊熱鬧的年紀。
吳大娘子與吳三娘憑藉著過人的手速,順利地躲過了前兩輪,不想第三輪剛開始沒多久,負責擊小鼓的孟十娘子忽然與坐在許五娘子身邊的曲大娘子對視了一眼,不出十息便歇了鼓音。
曲大娘子飛快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吳三娘,信手一拋,那花球便直直地越過兩人中間的許五娘子與吳大娘子,落進了吳三娘懷中。
吳大娘子剛要說鼓聲已停,再傳無效,便見到孟十娘子抬手又敲了一下小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