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有訓依舊沉默,可握著刀柄的手掌卻不自覺地收緊。
吳家的那位小娘子他見過,貌美絕倫不說,還極善舞劍,頗有江家人的颯爽風姿。
何況吳府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家,這是門好親。
再者,阿節年近弱冠,好不容易有了中意的女郎,當爹的無論如何也要幫一把。
“大哥聽我說,吳尚書做不了阿琪的主,她又不是阿寧親生的,阿寧出面多少有些不便,咱們何不從她親孃那頭探探口風?”嚴氏顯然比她哥心思更細膩,想的也更周全。
嚴有訓握刀的手一頓,眼神掃向了兩眼冒光的妹妹。
吳三娘子的親孃是誰,憑藉與嚴氏的關係,嚴有訓早就知道了。
——四海商會的那位馮幫主。
也是坊間傳聞墜馬而亡的那位馮姨娘,本名,馮雨湖。
江府中,他與她曾有過一面之緣。
彼時她尚式微,如今在京城提起她,卻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是個人物。
嚴有訓隱去一瞬間的走神,垂下與嚴知節極為相似的寒眸,看起來有些意動。
嚴氏見狀,趁熱打鐵:
“若是阿節得了雨湖的青睞,阿琪這邊想來也會有所軟化,大哥不知道,阿琪和她親孃,感情深著呢!”
“舐犢情深,人之常理。”嚴有訓難得開了口,聲音裡帶了些薄責。
嚴氏忙點頭,“是這個道理,大哥知道我說話直......唉,我是真心想幫阿節心想事成的......”
嚴有訓鬆開握刀的手,朝屋內走了幾步,嚴知節不防備他爹突然進屋,忙跳著腳從門後幾步躍到床上,心虛地盯著床邊的甜湯。
嚴有訓低哼了一聲,坐到床邊,片刻後問了兒子一句:
“非她不可?”
嚴知節抿著唇,忍著如鼓的心跳,重重嗯了一聲。
“非她不可。”
語氣裡是濃濃的強調。
嚴有訓點了下頭,不再多問,起身便朝外走去。
“大哥,你去哪兒?”嚴氏忙追了上去。
嚴有訓像是沒聽到,腳步不停,出了月洞門,上馬飛奔而出,看方向是朝皇城去了。
再說吳府書房這頭。
楊侍郎帶來的書冊不是旁的,正是今科武舉入圍名單。
“不知貴府有客,貿然上門打擾您,真是過意不去。”楊侍郎嗅到了屋內殘餘的酒氣,立刻明白了上峰方才正在招待客人,於是垂首致歉道。
吳守忠示意他落座,自己也坐在對面,笑道:
“無妨,閒來無事,請親友來家小酌兩杯。”
楊侍郎放下名冊,抱拳一笑:“若非事態緊急,下官也不會如此冒失,多謝大人體諒。”
“你我共事多年,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吳守忠說罷又命人上茶,“但講無妨。”
楊侍郎道了聲是,擺出嚴肅又苦惱的嘴臉,話裡話外極其為難:
“大人,下月十五就是武舉最後一場比試了,按照舊曆,陛下應於太和殿親自主考,可大人也知道,陛下上回便藉口聖體違和,點了前尚書鍾大人為主考官......”
吳守忠放下茶盞,似笑非笑地望著楊侍郎。
楊侍郎赧然頷首,“下官這身份哪裡能替天子行事,還是大人您更合適些,下官想以此上書陛下......”
“我曉得你的好意。”吳守忠語調柔緩,帶著安撫的意味,“不過不必如此費心,耽誤不了下月武舉殿試。”
自吳尚書被禁在府就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楊侍郎臉上緊繃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鬆懈了下來。
“那就好,那就好,是下官杞人憂天了。”
“既來了,就留下一道喝兩杯如何?”吳守忠是真心實意地挽留,這幾日閒賦在家,身心俱暢之餘難免貪杯。
楊侍郎卻苦笑一聲道:
“大人不在兵部,下官支撐至今已是勉強,哪敢多留......還有一事,不知二公子他......”
在楊侍郎面前,吳守忠也沒什麼好隱藏的,和煦的臉色陡然變得不悅起來。
對於吳宗璋乾的混賬事,楊侍郎自然一清二楚,見吳守忠面色難看,便嘆著氣勸慰道:
“大人,這事兒不怪二公子,他也是受人矇蔽,二公子年紀小,哪裡懂得朝堂紛爭......”
“我安排他進兵部歷練,他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