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守忠陪著表兄,從頭喝到尾,除了嘆息,席間不再聞它言。
“老爺,楊侍郎來府上求見,說有要事。”
門外,方管家半弓著身子,壓著聲音回稟,一隻眼睛透過門縫朝裡瞟。
楊侍郎捧著一沓書冊而來,看樣子是為了兵部的事,他哪敢耽擱。
莊廷鶴長舒了口氣,又恢復了平日裡的不正形,懶懶調笑道:
“阿忠啊,你這個老車軲轆一停,整個兵部就不會動了,呵!老楊也是個人精,得得,不耽誤你們上下峰唱雙簧了......阿珏在不在?我去尋他再喝兩杯......”
吳守忠笑著應了聲好,剛要叮囑表兄莫要貪杯時,就聽他又問道:
“阿璋呢?叫他也來陪一陪伯父我。”
吳守忠笑容一頓,不著痕跡道:
“我被禁在府,阿璋替我外出辦差去了。”
莊廷鶴知道吳宗璋最近在兵部謀了個差事,聞言也沒多想,跟著阿吉便去柏嘯院。
柏嘯院裡,吳宗珏正陪客人在棋盤上廝殺得起勁。
莊廷鶴提著酒壺踏進房門時,吳宗珏對面,一襲暗朱騎裝,身材頎長的青年盤腿而坐,濃墨寒星般的眼眸盯著方才吳宗珏落子之處,粗糲修長的雙指間夾著一顆墨玉棋子,正琢磨著棋局。
此人正是水師提督嚴有訓之子,嚴知節,人稱玉面少將。
抬頭瞧見莊廷鶴,嚴知節忙放下長腿,起身見禮。
“伯父來了?”吳宗珏轉頭,也跟著見禮,“伯父安好,您快請坐,書英,上茶......”
“上什麼茶,我帶的有酒,知節何時到的?”
“剛到,見過莊伯父。”嚴知節恭恭敬敬抱拳,話卻很少。
莊廷鶴瞅著比自己還高的嚴知節,心底嘖嘖兩聲。
知節這相貌倒是像了嚴有訓那老小子,別看那老小子一臉長疤,俊是真俊,而且是從小俊到大。
同為京城公子哥,莊廷鶴與嚴有訓幾乎從小打到大,嚴有訓身為武將,莊廷鶴每次都打不過他,回回只能出陰招,甭管嚴有訓怎麼出手,莊廷鶴只拿拳頭朝他臉上招呼,誰不知道他那時最護他那張俊臉。
瞅著英氣逼人的青年,莊廷鶴暗歎一聲,不怪阿琪婉拒了致遠,單說皮相,知節確實更勝一籌。
酸溜溜地咂咂嘴,莊廷鶴一邊朝裡走,一邊揚了揚手裡的酒壺,沒有一絲長輩的架子,自顧自地走近棋盤,自己拖來圈椅坐在一旁,看樣子是準備觀戰。
吳宗珏知道他的性子,見狀只好笑著道:
“我叫書英給您準備兩樣小菜,伯父只管喝盡興,醉了就在我這兒歇下......”
“可別。”莊廷鶴放下酒壺擺擺手,笑斥道,“今時不同往日,你小子是有家室的人,我住你這兒算個什麼規矩!”
吳宗珏也笑,“不住我這兒,客房總是有的。”
莊廷鶴嗯了一聲,抬抬下巴,示意兩人落座,繼續廝殺。
書英端來食盒,將幾樣冷盤並三雙筷子放在莊廷鶴身邊的高腳案上。
吳宗珏與嚴知節你來我往正在關鍵勁頭,無暇陪酒,莊廷鶴也不在意,眼睛盯著棋盤,嘴裡也不閒著。
書英擺好碟子,莊廷鶴已然將六樣菜都嚐了一遍,讚了一聲後隨手丟了塊碎銀子賞了書英,書英捧住銀子,笑著道謝後抱著食盒便退下了。
嚴知節來吳府自然是有心思的,可眼下長輩在面前,他的心思在心底轉了又轉也沒法說出口。
心裡存了事兒,下棋自然就分了心,吳宗珏險之又險地勝了一局後,哈哈大笑道:
“承讓承讓!到底是哥哥我技高一籌啊!”
莊廷鶴一哂,不客氣地拆穿:
“他有心事,自然不能全神貫注,阿珏啊,真論起棋盤功夫,你不如他。”
吳宗珏瞪著眼睛,一臉的不服。
嚴知節將棋子放進盒中,臉上浮現出絲絲慚愧:
“伯父說的是,是我走神了。”
誰知莊廷鶴卻示意他起身,自己坐到了吳宗珏對面,挽了袖子哼笑道:
“來來來,讓伯父會會你。”
嚴知節慾言又止,莊廷鶴卻故意大包大攬道:
“知節且坐好,看伯父替你報仇!必要殺他個片甲不留,挫一挫這小子的銳氣。”
一殺殺到天黑,嚴知節幾次請辭都被他攔了下來。
眼見到了晚膳時分,莊廷鶴又做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