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大早,胡大掌櫃帶著小二,親自捧著一匣子絹帕來到了朱府。
胡大掌櫃是熟人,和朱府的門房早就相熟,得了朱夫人的準允也沒著急朝裡進,而是轉頭悄咪咪地掏出一串銅錢塞給房門,然後才在房門那笑得幾乎眯成一條縫的目光中拱手進了朱府。
涼亭裡,朱夫人瞧著那一匣子絹帕,帶著絲絲意外與慌亂道:
“這......這怎麼好意思!”
胡大掌櫃姿態恭敬,話回得也客氣:
“都是布行的繡孃親手做的,勝在繡工精巧,圖案吉利,夫人若是看得上眼,留著賞人也好。”
朱夫人舒了口氣,暗道了幾句‘不過幾張帕子’,這才穩了心神,半推半就地收下,臉上的笑意卻如湖面驟然漾起波瀾。
她已經許久沒收到過禮物了,雖然是些不值錢的小物件,可有人送禮總是值得高興的。
“胡掌櫃真是客氣......你來,是那些衣裳都裁好了?”
胡大掌櫃一梗,六套衣裳,兩日的時間哪裡能做好?
臉上卻浮現出難掩的慚愧,誠懇道:
“夫人恕罪,您自來眼光獨到,選的都是咱們店裡頂頂好的料子,繡娘自然要慢剪細裁,方不辜負。”
朱夫人忙點點頭,“是這個道理,左右不急,慢慢裁,別毀了料子才是正理!”
胡大掌櫃立刻恭維道:
“要說懂行,還得是您!”
“小人這次來,是跟您交代一句,店裡的人已經朝四皇子府去了。”提起皇子,胡大掌櫃忙朝上拱手,端出一百份的恭敬謙卑。
朱夫人被他恭維得渾身舒泰,直起後背,矜持地嗯了一聲,“有勞......”
有勞二字剛說出口,朱夫人便察覺到不妥,她是相府的女主人,怎麼能對個掌櫃的說這麼客氣的話?
她可沒忘記,這個姓胡的,可是給那位吳三娘子打雜的。
一個打雜的,客氣了叫聲大掌櫃,真說起來不就是個下人?
一念及此,朱夫人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道:
“這差事你們辦得不錯......”
才說了這麼一句,朱夫人陡然沒了後音,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之色。
夸人辦事不錯,是不是得打賞?
打賞?朱夫人覺得一陣肉疼。
那還是算了吧。
胡大掌櫃渾不在意朱夫人的尷尬,帶著十足十的憨厚,適時笑著接上了話:
“多謝夫人誇讚,改明兒您有了吩咐,只管遣人來店裡就成了......若您沒有旁的吩咐,小人就告退了。”
胡大掌櫃前腳剛離開朱府,一直等在四皇子府後門的塗婆子後腳就進了門。
五湖成衣鋪後院,塗婆子揣著滿腹的心事,與胡大掌櫃碰面後略說了幾句後,吳三娘便到了。
“見過少東家。”
吳三娘示意兩人落座,塗婆子瞟了一眼胡大掌櫃,見他默不作聲,便壓著聲音率先道:
“少東家,那位朱娘子確實有了身子,小人藉著量體的工夫仔細瞧了瞧,約莫有六個月了。”
六個月?
六個月前朱十一娘不是剛被抬進四皇子府麼。
難道......
有了猜想,吳三娘叮囑道:
“這件事不許外傳,全當不知道,塗嬤嬤辛苦,去賬房領十兩銀子喝茶吧。”
塗婆子忙連聲道謝,旋即慢慢退下。
正巧,四皇子府上,朱十一娘也在與母親朱夫人說著吳三娘。
“母親的意思是,吳琪瞧上了大哥?”朱十一娘半倚在美人榻上,看起來有些愕然。
朱夫人抖了抖手裡的雙面繡手帕,低聲笑道:
“我的兒,你知道就成了,別四處亂說,女孩子家,清譽最要緊。”
清譽二字入耳,朱十一娘心頭一酸,臉色也難看了幾分。
朱夫人毫無察覺,指著帕子繼續笑:
“這帕子,瞧見沒,雙面繡!胡掌櫃親自送進咱們府的,我給你也帶了幾方,你瞧瞧。”
朱十一娘捏起一條繡工不俗的手帕,冷哼道:
“我當是什麼寶貝物什,也值得母親巴巴地跑一趟。”
朱夫人像朱十一娘未出閣時那般,輕輕點了下她的額頭,笑斥道:
“天天惦記著你還不好?”
朱十一娘嬌嗔一聲,斜著朱夫人直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