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槐聞言先狠狠地鬆了一口氣,緊接著身子瞬間癱軟在椅子上,喘著粗氣問道:“到底這麼回事?阿耶他……”
“陸楓也不大知情。”莊青如道:“方才我細細問過了,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陸家祖祖輩輩一直生活在吳郡地界,是數的上名號的名門望族,多年來陸氏一門也出了不少人才,最出名的便是先帝在位時的幾位名相。
後來陸氏落魄,族人大多低調行事,直到先帝在位時吳郡發生叛亂,陸家先祖陸康面對叛黨誓死不降,帶領全城百姓守城數日,直至援兵到來。
陸氏因此得以重入陛下眼中,然而之後的數年裡,其後輩並沒有再出現大才之人,人口也漸漸凋零,直系中也只剩下陸槐父親一人。
但無論陸氏如何落魄,底蘊都在那裡,雖比不上五姓七望之家,但在吳郡可以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陸槐的父親並沒有什麼驚天之才,仰仗著陸氏祖輩的榮耀在吳郡謀了個糧草發運使的官位,雖不是什麼大官,但勝在安定,這麼多年來也平穩順遂。
可就在半個月前,陸家出了事。
“陸楓說是蘇州刺史帶差役去抓的人?”陸槐急迫地問道:“你確定沒聽錯?”
“沒有,陸楓確實是這麼說的。”莊青如回道:“他說,那日他正在家中讀書,忽然有一群人闖了進來,直接將你阿耶給帶走了,說是什麼私運糧草之故。”
陸槐擰眉,“蘇州刺史與我阿耶乃是多年好友,他斷不會誣陷我阿耶,定是阿耶這邊出了事兒。”
“陸槐,你莫亂想,陸伯父不會亂來的。”莊青如安慰道:“陸楓說他當時看伯父的樣子,卻是一無所知,他定是被冤枉的。”
“我不是懷疑他故意犯事,而是覺得蘇州刺史定是迫於某種情況,不得不拿人,或是有鐵證,或是有人施壓?”陸槐沉聲分析道:“我阿耶他雖在轉運司做事,可他只是水運發運使,並無多少實權,能讓蘇州刺史不顧多年情分拿人,其中必有蹊蹺。”
蘇州是富饒之地,水渠河運暢通,設有糧倉,鹽司,江南產出的糧食、粗鹽等物大多都會從蘇州發往道州各地,轉運司便是其中不可或缺的官職,但轉運使這樣的肥差大多有陛下親自指派,剩下的都是一些沒什麼油水的小差。
陸父已經做了十多年發運使了,多年來相安無事,也從從未貪過、昧過,他到底出了何事?
陸槐感覺自己的心亂的厲害,他站起身道:“我去把陸楓叫來!”
他等不了了,現在陸楓就是泡在水裡,他都要把人撈上來問個清楚。
“不必,我來了。”
陸槐話音剛落,便瞧見陸楓慘白的小臉出現在兩人的面前,在他的身後,還有得了訊息匆忙趕來的遊璟。
“莫要擔心,我已經給祖父去了信,請他幫忙打聽一下訊息。”遊璟大步跨了進來,“蘇州司馬是我祖父當年的門生,徐州離蘇州也近,想來不日便會有訊息。”
他這麼說,莊青如也想到了一茬兒,“對啊,我阿耶的生意遍佈江南,我讓他也幫忙打聽一下。”
“多謝。”陸槐神色動容,這個時候,他想不到理由拒絕他們的好意。
“我離開時,趙伯伯派人來過家裡,是他讓我們來洛陽找你的,說是讓你想法子救阿耶。”陸楓開口了,他盯著陸槐的眼睛道:“趙伯伯的說法是,是阿耶錯下了命令,將原本該發往福州的糧草送到了靈州,有瀆職、貪汙之嫌。”
“不可能!”陸槐斷然道:“所有發往各地的糧草都有戶部統一調配,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發運使,不會連這樣的小事都會弄錯!”
雖年成不同,但每年調運各地的糧食都差不多,左不過是哪裡多送些,哪裡少送些,靈州富裕,每年調去的糧食極少,而福州貧瘠,每年需要調去大量的糧草救濟,怎麼會弄錯呢?
至於貪汙之嫌更是無稽之談,就算是一個傻子,也不會用這麼明目張膽的法子去貪汙糧草。
“阿孃也是這麼說的。”陸楓道:“阿耶被帶走之後,咱們家便被差役們圍了起來,阿孃求趙伯伯放我出去,讓我到洛陽來找你,你給家裡的信只說你調任到了工部,但在何處任職,住在那裡卻沒說,我便帶著管事假裝是尋親的祖孫,問了一路才找到你。”
陸楓的話說的又急又快,言語中還帶著幾分委屈,“我不是貪生怕死,也不是不管耶孃,我想留在蘇州的,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