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我一跳,上個月我們總共花了五千三百多塊錢。呶!你給那汪什麼科長買東西花去兩千四,我們買了臺冰箱花去一千五百多,這兩筆加起來四千來塊,還有一千三百來塊是零用掉的。我剛才看了看你的工資單,你上個月的工資是一千兩百六十八……
李午端著碗站起來往旁邊走,說,煩不煩!羅羅嗦嗦的,吃個飯都不安穩。
不是你叫我算的嗎?你這人怎麼這樣。我現在算完了跟你講你又不聽。我跟你說噢,除開那兩筆額外的開支,我們上個月的零用花掉了一千三百多塊,超過你的月工資。我們以後日常零用可以省一點,但八九百塊錢是少不了的是不是?要吃飯,要交水電費,要給笑笑買牛奶……
那怎麼辦?李午重又坐到飯桌旁,說,湊乎著過吧。
問題是能不能湊乎下去。陸梅芊放下筷子,索性不吃了,說,我帶過來的一點錢基本上花光了,我們頭上沒餘錢了。以後全家就是用你這一千二百多塊錢的工資,省省巴巴零用勉強可以。可一點餘頭都沒有,萬一遇點什麼事,到哪裡去尋錢?
你的嘴怎麼跟個屁眼似的,一張烏鴉嘴,沒事也給你說出事來了。我看你跟你老爸一個德性,算起帳來頭頭是道。
雷米多不知道李午所說的陸梅芊的老爸是何德性。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既然是浙江人,對錢的敏感基本上是出於天性,瞧著陸梅芊骨子裡還是個地道的浙江人。
陸梅芊嚷嚷起來,你這人講不講理啊!扯到我老爸身上幹什麼?我不跟你說了,反正過兩天我就出去找工作。
李午兇猛地嚼著口中的食物。你早就該出去找,成天只見你哭著喊著找工作,也沒見你去找過嘛。
這可是你說的,我明天就去找。笑笑你去帶,好吧?到時候不要說沒人帶笑笑。
行了!別沒事找事了。在家待著把孩子帶好吧,等明年孩子大點了,可以放到幼兒園去,再去找吧。就算受點苦吧。
你這樣說話還差不多,不過,工作我考慮還是得去找。
李午不再說話,低著頭跟打仗似地大口吞嚥。
他們兩個人在那兒扯皮期間,雷米多很尷尬。他又不好插話,又不好當場告辭,只能裝作什麼也不在意地逗李大笑玩。漸漸地,雷米多的情緒越來越低落。
毫無疑問雷米多從他們對白的內容裡再次窺探到了某種威脅,他感覺某種重負時刻都可能降臨到他身上。
有那麼一會兒,雷米多突然想起了林峻傑。她家所生活的那個小區,富麗堂皇的小區大門,門口高大威猛的保安,保安的表懷比部隊糾察還要自信,不知道他們的自信來源在哪裡……這樣的一個小區,與這個部隊大院同屬一個城市,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雷米多既而又看見了林峻傑矜持但似乎並不難攻破的模樣。雷米多竟然產生了某種慶幸。
4
當晚雷米多又把林峻傑約了出來。
這次林峻傑比先前爽快了些。不過,從當初在熱心領導家見面到這次約見,他們認識已經將近二十天,這期間雷米多給她打過幾次東拉西扯的電話,她卻從來沒主動打電話找過雷米多。
他們約定在東泰佳士客超市入口處的馬路邊見面。這個地方是q城近年湧現的最熱鬧的商業中心。雷米多並沒想好要和林峻傑去哪裡,他摸不透她的喜好,況且,他對約會這種事並不十分在行。所以他選擇這樣一個四通八達的腹心地帶,林峻傑想去哪裡他們接著就去哪裡。
讓雷米多比較舒服的是,見了面,雷米多剛問了一句你想去哪裡之後,林峻傑便說,不如去“七十年代”酒吧好了,離這兒比較近,就在馬路對面。
他們穿過寬闊的地下通道向馬路對面走去。到了對面,接著向一條小弄裡走。小弄兩邊酒吧林立。顯然這是酒吧一條街。
所謂的“七十年代”酒吧在這條街的中部,和別的酒吧一樣門口掛著美侖美奐的燈箱,所不同的是“七十年代”的門口至少有十幾級臺階,它在高處。
雷米多沿臺階往上走的時候不免有些心神不寧,他是從來沒有到過這樣雅緻的地方。
林峻傑卻對門口站立的穿著白襯衣領口扎著蝴蝶結的服務生視若不見,顯然她是這種場合的常客。
他們往酒吧深處走時,酒吧里正在放著蔡琴的一首老歌。蔡琴沉靜內斂的中音聽著讓人如沐春風。他們在二樓的一角坐下,林峻傑說,我最喜歡這個酒吧的氛圍。
雷米多的目光跳躍在酒吧充滿金屬質地的桌、椅、杯、盤之間,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