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進榮苦笑道:“如果你的人出了問題,我們抵抗也沒有用的。”他當先向躉船走去。
李晚霞和徐飛虎跟上。
他們一行人剛走上跳板,範秀珍迎面從躉船上走出來。她穿著佩戴上校軍銜的軍裝,手裡拎著一支手槍。
徐飛虎趕緊拔出手槍準備抵抗。四下看看,只見周圍荷槍實彈的軍、憲、警和特務已將他們包圍了,他這才意識到抵抗的確是無效的,於是將手槍扔進河裡。
範秀珍很得意地冷笑道:“秦高參,我們終於坦誠相見了。不過你也別緊張——你畢竟是我第一個愛過的男人,只要你聽話,我保證你個人的生命安全;我也會像張倩那樣,找個地方把你養起來,跟你過小日子。”
徐飛虎冷笑道:“嗬——!窯姐也當上校了!難怪我兄弟棄官不當了,這國民黨的官也太不值錢了,太下賤了!”
範秀珍用手槍指著徐飛虎:“姓徐的,你他媽的把我小組的好幾個人搞到哪兒去了?”
徐飛虎“哼”了一聲:“那哪是人啦——是廢物,而且到處散臭味。老子把他們當肥料給埋地裡了!”
“幾個?”
“不多,一共才七個!”
“押回去老孃扒你的皮!”
“別介!你讓我上刀山、下油鍋都成,你可千萬別動手——我怕傳染上梅毒那活罪就受大了!”
範秀珍扳開機頭:“老孃斃了你!”她將槍伸到徐飛虎面前。
徐飛虎伸腦袋相迎:“朝這兒來一下比什麼都痛快!”
範秀珍卻縮回了槍:“押走!”
秦進榮等三人被押下跳板,沿著河邊走著。範秀珍在前領路,十來個武裝特務將他們三人夾在中間。
大約走出兩三里路,看見岸邊停著一隻帆船,範秀珍和特務們將三人押上帆船。
“把這個女的和那個大個子反銬上押進艙裡去!”範秀珍吩咐特務們。
特務們將李晚霞和徐飛虎反銬上,押進艙裡去。
範秀珍又吩咐剩下的兩個特務:“你們到後艙那兒去,命令開船!”
兩個特務向後艙而去。
甲板上就剩下秦進榮和範秀珍,還有個戴著斗笠的船伕,他在解著纜繩。
帆船離岸,揚起了帆篷,漂向江中心去。
範秀珍一手提槍,一扭一扭地走到秦進榮跟前:“進榮,當年我們帶著許多幻想,渡過了這條河,結果那一切幻想都化為烏有。現在想想,那時也未免太天真了,你不覺得嗎?”
秦進榮鄙棄地說:“我只可憐你的墮落!”
“墮落!”範秀珍狂笑了一陣,“你知道一個女人掉進那樣的環境,失去了貞操後有多麼絕望!我醒過來時多麼希望那個男人能是你呀!”在這一瞬間她似乎真的很痛苦,“但是現實太殘酷了!我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求生或求死。也許我應該求死,因為那樣做容易得多。我承認缺乏勇氣……既然要活下去,我就必須忍辱偷生了。我也經受過了痛苦的感情煎熬,但我後來終於明白,要想活下去,一切自我折磨都是白廢的;既然要活下去,那就只能追求活得好一些,瀟灑一些!於是我橫下一條心,去追求新的目標!”
秦進榮“哼”了一聲:“於是你就寡廉鮮恥地這樣活過來了!”
範秀珍也哼了一聲:“進榮,你別硬充好漢。等你進去了,嚐到了那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你就會承認換個活法是惟一的出路!”
秦進榮大義凜然:“人活百年固有一死,與其在骯髒的陰溝裡苟延殘喘,不如光明磊落地一死!”
“漂亮話我也會說——當年我喊起口號來比你聲音高多了!等你進去了,就會明白的。”
秦進榮說:“你要把我送到哪裡去?”
“南京保密局總部!”範秀珍很得意地說,?‘不過你別怕,毛人鳳聽我的。你只要交出你的組織,你的聯絡人,那麼,我會讓毛人鳳赦你無罪……”
“如果我不說出組織和聯絡人,你也能讓毛人鳳放了我嗎?”
“不能——你必須付出代價!”
“那麼,我的聯絡人會被捕、會處以極刑嗎?”
“當然!使國軍遭受那麼重大的損失,其罪決不能寬貸!”
“好,我馬上就交出聯絡人……”
“是…”
“是你!”
“我?”
“難道替我兩次送出情報的人,還不能算是我的聯絡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