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保前去。”
“那麼……”
“除了您和本多作左外,我再也舉不出其他人了。”茶屋四郎次郎似已完全看透了數正的心思,便默不作聲了。石川數正只是默默地望著院子,並沒有回答。
茶屋繼續道:“這件事情,年輕人看不到它有多重要。即使在老臣之中,能明白無誤地洞察筑前心思的人,也是鳳毛膦角。不知從何時起,筑前已把自己完全看成為平定天下而生的太陽之子了。這種想法委實可怕……凡是不遵從命令的人,便是阻礙天下統一的人,便是他的死敵,他都絕不會放過。”
“……”
“在此次進攻柴田的過程中,茶屋終於看清了筑前可懼的一面。柴田大人是出名的猛將,而筑前也是異常強硬,一步也不肯退讓。如只是這樣,倒不可怕。可怕的是,筑前不僅擁有和已故右府大人不相上下的謀略,還有一種招攬人心的魔力。堺港、京城和大坂的所有商人,筑前招之即來,毫無例外……信孝家臣是這樣,柴田家臣也是如此……”
石川數正盯著外面,可是茶屋的話令他點頭不已。他太清楚不過了,秀吉不僅是一個曠世奇才,而且他所尊奉的天下太平的大志,就是神佛之意。
神佛無語,但是渴求太平的萬民的心意,就是神佛的意願,那是秀吉最堅強的後盾。家康也懷著與秀吉相似的大志。不同的是,家康注目於現世,要在這個世上逐漸實現太平;而秀吉則堅信自己是為了平定天下而生。這一點差別,竟蘊藏著引發巨大沖突的危險。
“不管怎麼說,茶屋先生列出的人選還是挺有意思的。”過了一會兒,數正舒了一口氣,看著茶屋,“看來,這個重任就落到了我和那剛正不阿的作左身上了。”
“恕我冒昧。”四郎次郎笑著低下了頭,“鄙人看來,你們二位可是十分相似啊。”
“哦,近來人們都說我越來越老了,作左卻是老當益壯啊。我們二人竟然十分相似,這從何說起?”
“這種相似並不在於外貌,而在於胸中的赤膽忠心。”
“哦?”
“請恕在下直言,以我看來,二位大人最能代表三河武士的風範。”
“哈哈……”數正笑了,“松本先生不愧是喝過京城裡的水啊,真是伶牙俐齒,怎會想到我這樣的人呢……”
“大人此言差矣,二位既具有決不屈服於筑前的堅定,又有敢說敢為的氣魄,所以……”
數正聽了,又轉過身去,默然地望著院子。
“城代大人,您剛才說,我喝了京城的水,口齒變得伶俐了,我卻是意外。”說著,茶屋又往前湊了湊,“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我深有體會。如不仔細思慮筑前的力量和他的根性,我看德川氏怕要遭受三方原會戰以來最大的災難。”
“你是說,筑前會主動前來挑戰?”數正依然望著外面,“我想主公不會輕易應戰。”
“不,筑前才不會發起挑戰。相反,他定會前來逼迫德川大人向他行臣禮。現在,無論是丹羽長秀還是細川藤孝,都已是他的家臣了。”
“你擔心主公也會成為筑前的家臣?”
“這就要看德川大人的意思了。當然,眾位家臣也絕不會答應啊。我是說,咱們不得不防……”
“哈哈……”數正又笑了,“你的意思我懂了。請先生只管放心便是,主公絕不是那樣的人。當然,先生的話我也會牢記在心。如主公真的下令,我當然在所不辭。我看今晚先生最好在這裡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趕往濱松不遲。”
此時的茶屋意猶未盡,還想繼續,可是數正已經這樣說了,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他似有些失望——本來他期望數正會沉下臉,積極回應。“好,既然這樣,那就由我去出使吧。我倒要看看筑前究竟是怎樣一個不同尋常的大人物。”
但是,數正並沒有認真回應。看來,他過於輕視秀吉了。數正已和從前大不一樣。他變得柔韌了,剛勁的氣魄消失得無影無蹤。茶屋想到這裡,擺在面前的佳餚沒有了味道,美酒也不香了。
現在,德川氏的領地已經擴充套件到了四國,作為當世大藩,地位自然也提高了。難道因此就不需韜光養晦,就可妄自尊大了?
當日夜裡,茶屋和兩個隨從住在同一間屋裡,次日清晨出發時,數正竟連面都沒露。因此,四郎次郎總有一種被冷淡的感覺,心裡很是落寞。數正不至只滿足於區區城代之職吧?
茶屋出發之後,數正若無其事地對兒子康長道:“松本四郎次郎走了沒有?那人的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