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衛點了點頭,開始念起來。
原來,紙上寫的都是七月初三家康從濱松向甲信發兵以來,加盟到家康麾下的甲州重要武將的名字。原武田氏的親族就不用說了,信玄的近侍、遠山部、御嶽部、津金部、慄原部、一條部、備中部,直參部及其子女、典廄部、山縣部、駒井同心部、城織同心部、土屋部,今福、青沼、跡部、曾根、原、甘利、三枝諸部,以及寄合眾、御藏前部、二十人等,全都跟隨了家康,這樣,甲斐一國已被家康盡收囊中。
秀吉看了,不住地點頭。“看來右府大人的做法不得人心哪。饒是如此,家康還是幹得不錯。”
“這是我們最大的對手。一旦德川和柴田聯手……”官兵衛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似的,慢慢地直起身子,臉上又浮現出暖昧的微笑。
“你說,家康這次成功的原因是什麼?”
“儘管北條的四萬三千大軍與他對立,令他數次遭遇危機,他仍然如願把甲斐和信濃之一部握在手中。我看他成功的秘訣,就在於兩個字:寬容。”
“寬容?到底是什麼意思?”秀吉有些不解,“那麼,我成功的秘訣又是什麼呢?”
“是智略。”
“是二字對二字。”
“主公,德川這次好像要給義憤填膺的眾人以高官厚祿,作為安撫。”
“用此來收買人心,秀吉也不比別人遜色。只是必須趕緊行動。”
“主公剛才說什麼?”
冷不丁被官兵衛反問了一句,秀吉才意識到說漏了嘴,不禁哈哈大笑。當務之急當然是儘快剷除柴田勝家,只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藉口。還得借鑑信長的做法——以“謀求天下統一”為藉口。秀吉已非常自信,他自認,能夠完成統一大業的人,只有他一人,如有人不服從他的意志,就是他的敵人,必須剷除。
“官兵衛,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麼能說勝家和家康聯起手來,就成了大敵呢?”
“看來主公沒有理解我剛才的話啊。”
“哦?”
“在下是說,若是按照德川大人的做法,他定會巧妙地吞併修理,不知不覺之中把修理變成他的家臣。”
“哦,有意思。這麼說,我就不如家康了?”
“也可以這樣理解……”
“我倒要聽聽怎麼不如他。快講!”
“不管怎麼說,修理也是織田氏首屈一指的元老家臣,這次又娶了右府大人的妹妹阿市,整個家族都身份尊貴。因此,他可以在德川的門前拴馬,絕不可能在您的門前拴馬啊。”
聽了這話,秀吉的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不管遇到什麼事,總有人在背地裡說“那個農民的兒子”云云,這是最令他惱火之事。“哼,是這個意思?看來,你我的想法一樣。如勝家真的那樣,那我必須儘快動手了。”
“應該儘快行動……主公,決不能再這樣悠然地等下去了。”
“哈哈哈,明白了,明白了。”
“主公,如繼續放任德川發展,他日後恐會成為您繼承右府大人大志的障礙。”
“有這麼嚴重?”
“修理和德川就已不可小覷了,如果瀧川一益和信孝聯合,還有北條氏政、氏直父子加盟,他們的力量就太大了。”黑田官兵衛彷彿要吃人,表情極其誇張,秀吉則笑眯眯地聽著。
黑田官兵衛時時做出一些滑稽的表情,秀吉也毫不示弱。這大概便是二人的性格。他們用豐富的表情和幽默的言語相互逗弄,彷彿逗孩子玩似的。
“那麼……就這樣吧。”秀吉道,“首先在勝家的身上下點工夫,然後,看看信雄和信孝,誰最可能成為禍根,就在他身上做點手腳,再動動腦筋,讓家康去討伐小田原,最後再平定九州和四國也不遲。對吧,官兵衛?”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哈哈……你趕緊去一趟堺港,在堺港豪商身上做些盤算。小西彌九郎也要跟著一起去。當然,在智慧和經驗上,他遠遠比不上你。現在必須夜以繼日為右府做百日祭了。我要在大德寺為右府舉行盛大的葬禮,寺院也得修建。這得花費鉅額錢財。如不好好地做些準備工作,經費必是不足,屆時不免捉襟見肘。”
官兵衛鄭重地點了點頭。“這些準備做完,其餘的就不成問題了。”秀吉又笑嘻嘻地做起鬼臉來,“有你一個官兵衛,我能不放心?”
“您這麼一說,好像我不是個……”
“嘿,要想打入敵人內部,就得你這樣軟硬不吃的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