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晚上的大雨,終於在次日中午停了下來,雨後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溼的氣息,道路上泥水斑駁,鉛灰色的天空隱隱有霞光浮現,但也無濟於事,京城仍是陷進了一片迷濛的霧氣裡。
秦憂要去的地方是花府,有些事情她需要跟花小敏談談,她厭惡那些利用她的人,這些人在她看來毫無良心可言。她得到了姬桓的同意後,一個人出了皇宮,一路上不顧侍衛宮侍們飄過來的驚訝探尋目光,她都不介意是否有人跟蹤她了,還在乎這些人的看法嗎?
自從和姬桓回到皇宮這個地方後,她就接受了現實。
秦憂只是讓管家進去通報一聲,並未踏足花府,她一個人幽幽的沿著花府外的榕樹繞著圈圈,這顆古樹至少已有百年的樹齡,青面獠牙的軀幹仍是茁壯成長著,樹根上遍佈著肆意生長的苔蘚,被大雨清洗過後的榕樹碧綠的充滿盎然的生機。
她喜歡有生機的東西,比如從剛從府裡面跑出來的一個罵罵咧咧的少年,他約莫十五六歲,唇紅齒白,圓眼睛包子臉,靈動水潤的圓眸生氣的鼓著,眉眼清亮,翹起櫻紅的粉唇,一身粉嫩青色的稠衫顯得他嬌俏可愛。
他跑出來後還不解氣的朝大門口扔石頭,砸在大門上啪啪作響,見侍衛提著刀出來,一溜煙的躲到了大榕樹的背後,一張臉嚇得慘白,驚懼的小眼神偷偷的瞄著,見侍衛走後才大搖大擺的出來。
秦憂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嬌聲罵道:“看什麼看!登徒子!”
秦憂秀眉一挑,回嘴道:“你又不瞭解我,憑什麼認為我是個登徒子。”
“呸!女人都一個德行,沒一個好貨。”他朝地上極不文雅的啐了口,抱著胳膊睨她,囂張猖狂的狠狠踢了下樹幹,“還敢看!給小爺我轉過去!信不信我咬死你!”
“……”哪來的這麼野的孩子?
秦憂默默的轉過了頭,如果她再說些刺激他的話,這個少年鐵定回沖上來咬她一口,那口白牙看著就肉疼。
沒過多一會兒,一輛馬車朝他們這駛了來,一位公子扶著小侍的手不緊不慢的下了車,少年眼前一亮,連忙興沖沖的跑到他跟前兒:“藺哥哥,你可算來了,花小敏她又欺負我!”
秦憂平靜的看著眼前俊逸清冷的男子,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本應該是恨之入骨的人,再一見面這恨意竟沒有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樣強烈,細細想來,他們兩個都是一樣的人,受人轄制,不得已而為之。
藺公子目光溫柔的拍了拍少年的腦袋:“她欺負你,你儘管撓回去就是了,她疼你還來不及,可不敢對你造次……”
話還未說完,他的目光不由看向了榕樹下的秦憂,聲音漸漸微弱下去,他雙唇顫抖,靜靜不動的立在那。
少年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拉扯著他的袖子,強迫他回過神來:“藺哥哥,你怎麼了?”
秦憂也暗自納悶,難不成他認出自己了?不應該啊……
藺公子像是靈魂出竅的盯著她,既沒有看那少年一眼,彷彿在自言自語說些什麼,他過了好一會兒,強忍著聲音顫抖說道:“小羽你先回樓裡去,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少年不情願的點點頭:“那好吧。”
藺公子微微笑道:“我給你帶你喜歡的燒雞。”
待馬車消失在路口的時候,藺公子才緩緩的向她走來,秦憂直起背脊,目光不善的盯著他,他這副隱忍驚喜,驚愕到不知所措的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他去世多年的妻子又活過來了,這人又想耍什麼花招?莫非想從她口中套出七皇子的事?
藺公子拘謹的站著,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低下頭,小聲道:“世女怎麼在這……”
秦憂微微勾唇:“你認識我?”
他的頭埋的更低:“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秦憂艱難的思忖著,不知道該笑還是該說些什麼,他挺擅長空口說白話的,臉皮厚的令她刮目相看,她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請世女去茶樓坐一會兒……”他輕言細語的說著,時不時抬起頭偷偷看她的神色,秦憂覺得他有些怕她,不敢得罪她。
“我沒空。”先入為主的心理讓她總覺得藺公子一說話,就帶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不擅長玩文字遊戲,畢竟自己也不聰明。
他怔怔的抬起頭看著她,眼神裡充滿哀傷和失落,他苦笑一聲:“世女是覺得我髒了是嗎?在花樓裡那種地方,一個被千人嘗萬人騎的身子說不定早就染上了花柳。”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