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粗魯,”巍鳴搖頭,“怎可母儀天下?”
周圍幾個來買新衫的姑娘們聽見二人對話,不時有眼睛偷看他們,捂嘴竊笑。
葉蘭沉下臉來,將衣衫摔在他身上,冷道:“愛穿不穿。”
巍鳴委屈地接住,趕忙反悔了,求人似的。無辜道:“誰說不穿了,只是你們鸞傾城的服侍跟我們的大為不同,左襟還是右襟,哪個搭哪個,我弄不清楚啊。”
他說得誠懇,偷偷用餘光瞥向葉蘭,葉蘭似有所動,接過衣服,嘆道:“富貴公子,五穀不分,四體不勤!我還真是請了尊大佛啊。”
他背地裡笑了。
銅鏡前,她為他穿衣打點,像極了凡塵裡的一對夫妻,替君理雲鬢,為妻貼花黃。小時候,巍鳴記憶中的父上母親也是這般恩愛。
暖暖的愛意自他心頭溢位,他悽苦人生中唯一的一點快樂,因為父母雙亡斷送了,如今,冥冥之中,又尋了回來,脫胎換骨,換作他與她,朝朝暮暮,恩恩愛愛。
深情望佳人。
她不經意抬眼,灼熱的眼神要將她燙傷了,竟有點眼熟,來自另外一個男人的凝視。她不知所以,趕忙挪開了眼神。
葉蘭接過他的腰帶,走到他面前正準備幫他繫上,巍鳴低頭深情地望向葉蘭,故意逗她:“見了本君這蕭蕭肅肅,爽朗清舉的儀態,可有神魂顛倒,嚮往之啊?”
葉蘭冷哧了一聲:“君子之風,朗朗如明月入懷。不是你這樣,徒有個俊俏的皮囊!”
葉蘭猛烈拉緊腰帶,故意折磨他。
巍鳴被她這樣呵斥非但一點不惱,玩4f3a57b0笑道:“你倒是如明月入懷,令君子神往。”
她要走開,被巍鳴從身後攬住了,掙脫不掉。
葉蘭一驚之下本能地斥道:“你小子是瘋了吧?走開!”
巍鳴胸前捱了一計,被狠狠推開。
“你……”
勇猛地上了半步,又被推搡著跌坐在鏡前。
葉蘭上下打量巍鳴:“滿口胡言亂語,你哪裡有一點君王的風度。”
他抬眼望向鏡中的自己,漫漫無期煎熬的小火蔓延開了,她和他們一樣?也嫌棄他厭惡他,不肯愛他。
巍鳴被戳中痛點,低頭苦笑:“說的沒錯,我就是難登大雅之堂的廢物。”
他自己都厭棄著自己,又何苦責備葉蘭,他從未有過勝算,悲傷地縮回到在小小的身體裡。
“舅父自小不許我讀經天緯地之作,僅允許看些詩詞聊以自慰,我便長成這百無一用的笨樣子,才落到如此地步。”
葉蘭一怔,心下生愧:“我不是這個意思……”
巍鳴看向鏡中的她,神情略顯傷感:“但我也知,凡事要思退路……此番我還能活著回去嗎?”
葉蘭一驚,他並不痴傻,知道葉蘭推他鋌而走險。
她點頭篤定開口:“救人水火乃正義之舉,老天定護佑。”
安慰他?或者,就是欺騙。
他倒是不計前嫌,照單全收,方才一刻的羞辱也忘卻了。
巍鳴勉力一笑:“那便好,我信蘭兒。事成再見,你我也算生死至交了。”
他炯炯地望向她,望向他們二人的錦繡前程,一起活下去,苟且偷生也是好的。
葉蘭看到他期許滿滿,帶著點歉意,轉到他身後,為他整理腰帶,推心置腹道:“你放心,我會陪著你,背水一戰,共闖此關。就算真有個差池,黃泉路上,我替荊南世家還你這個人情。”
他慌了,猛然轉過來,多了幾分男子氣概,站在她的面前,用手臂將她鉗住了,“我不要你死!”巍鳴急急道,“我要你陪著我,一直陪著我。”
葉蘭衝著巍鳴含糊地笑了笑,是答應,也是拒絕。
銅鏡內映出相對而立的二人,煥然一新的巍鳴面帶微笑注視著面前女子,葉蘭正在為他整理衣襟,因身高的關係她微微踮腳,為配合她,巍鳴便主動俯身靠近,嗅到她頸間髮梢幽幽香氣,如縷不絕,心神為之一懾,正巧她抬起頭,雙眸亮如點漆,笑得輕巧:“好了。”
四目相觸,她臉上的笑尚未隱去,嘴角梨渦淺顯,眼睫楚楚如扇羽,現出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可愛,看得巍鳴怔在那裡。理智還未提醒自己,他的手先伸了出去,扶住她的手臂,繼而攬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神色卻茫然。
她亦是一怔,咬唇抬頭,兩頰浮出一層窘迫的紅色,顧及四周都有人,她低聲喝他:“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