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起!
他覺察到了危險,野獸的氣息!虎視眈眈地逼向他。
“大事不妙。”
逍遙堂要荊南世家背下這個弒君的罪名。
漫漫歷史,狼子野心的故事血淋淋封死在史書中,今日,翻轉著落到荊南的面前。
傳言逍遙堂皇甫世家的大權旁落,已被懿花澗的人控制,挾天子以令諸侯。此時,殺了少堂主,而後,再與皇甫郡主聯姻,名正言順地以外戚的身份奪權。
改朝換代,弒君叛主!太陽底下無新事!
那一夜,悠然河畔,血腥味又從他的稚嫩的記憶裡漸冉升起,微甜而溫熱的鮮血,蔓延在水霧之上,空氣都是淡淡的玫瑰色,像是夢姑姑妝臺上的胭脂。他一直不懂,死亡怎麼會是女兒家的顏色,綺麗得令他毛骨悚然。
蘇穆胸中,翻江倒海。
救不得姑姑,救不得武士,連她留下的鸞傾城也要百口莫辯地當那替罪的羔羊。
累累史冊,罪跡斑斑……
他恨極!
辰星忍不住了,輕輕地問,“君上…我們該如何是好?”
大勢將去,大局已定,一切不過是生命孱弱的抵抗!
他有點悲傷,覺察出自己的無能為力。人生苦,女人孩子可以哭哭啼啼,男人,從來無處可逃。牙關要咬碎了,他沾著血,賦著仇的姓氏,不容他落荒而逃。
蘇穆定了定,“唇亡齒寒,巢傾卵破,荊南亡,其他世家也未必能明哲保身。”
他喚辰星。“替我送幾封陳情信函給各世家,不能任由逍遙堂一家專斷,將巍鳴君之死的罪責栽在我荊南世家的身上。”
狠狠抱拳,“辰星領命。”
蘇穆又轉向含露娘子,“在鸞傾城放出訊息去,就說郡主正在城中籌備嫁妝,把那些耗時的繁文縟節都找出來,鋪陳而行。如果他們想把弒君之名坐實,必定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栽贓嫁禍在我等身上,所以儘量拖延時間。不要讓他們進城。”
含露作揖,“含露這就去辦。”
蘇穆嘆了口氣,望向冉冉的月亮,又悄悄地高了一點,對天底下的生死漠不關心。
大劫難逃,只能逆天而為了。
他轉身步入書房中,獨坐在孤燈之前。
研墨提筆,恢弘而書。
“悠然河燕之山南北,人傑地靈,世家林立,皇甫先賢,胸有天下,殊途同歸,是謂大同。今懿滄群心懷叵測,行挾天子以令諸侯之所為,將我等效忠之主皇甫,推於虛設,害為傀儡。此番又置我荊南世家於忤逆之境地,墜忠臣於囹圄,陷黎民於水火。唇亡齒寒,兔走狗烹,荊南蒙冤而亡,兄弟世家亦難逃此果。長此以往,世家分崩離析,戰火連綿,百姓何辜?遙想當年與異族征戰,白骨橫野,餓殍盈道,君子疾首,匹夫痛心。臨此大難將行,荊南蘇穆懇求援手,止暴行,扶明君,蕩平天下,恩福百姓。還一片清明於黎民百姓,遺盛世太平予芸芸眾生。”
書寫完畢,將信函裝進錦囊之中。
是他的無望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