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料到他會主動伸以援手,略顯驚訝地抬頭看他。
他嘴角一牽,笑得冷冷,很快收回了手。
混戰到末時,殿內眾武士死的死,傷的傷,存者泰半,含露這才現身,從袖中取出數個玩偶拋向人群中,口唸咒語,無心人一躍而起,向存者繼續發起攻擊。扶澤見狀大驚:“巫蠱之術?”
芳聘見狀拍案而起,怒指蘇穆,喝道:“荊南蘇穆,你竟夥同異族之人!”
蘇穆怔在那裡,眼看著含露所作所為,一樣的難以置信,這時無心人已將剩下的皇甫侍衛盡數擊斃,正要向萬仞寶座上的巍鳴發起攻擊,卻被蘇穆一劍擊退。含露見狀甚是氣惱:“婦人之仁,糊塗!”
蘇穆回首喝止她:“含露,住手!”
含露仿若未聞,自顧自從袖中取出瓷瓶,裡面滿裝著從飛塵處取來之血,她拔開塞子,向滿地的人偶撒去,口唸咒語,那些無心玩偶觸血之後如獲新生,從地上一躍而起,齊齊攻向巍鳴。蘇穆隨手撿起一隻銀筷子,丟擲,飛向含露手中,射中最近幾隻人偶胸口,人偶被擊中要害,紛紛倒地。
扶澤懾於他的武功,一時也不敢靠近,只敢先行觀望之勢。
含露眼見她的大計功虧一簣,不由憤憤望向蘇穆。
蘇穆並不理會,劍指眾人,高聲詢問:“巍鳴君要的良相,可在其中?”
此前一直藏在柱後的陸廉眼珠微微轉動,心生一計,聽蘇穆這樣問便連忙快步走出,俯身跪在堂下,忙不迭道:“陸廉世家永世效忠。”
扶澤咬牙切齒,朝他啐了一口:“姥姥的,早該知道你個老狐狸要來這麼一出!”話畢仰頭看蘇穆,並不甘心就此放棄,手持板斧要繼續往前衝,被蘇穆挺身一劍刺中胸口,當場殞命。
見到扶澤的下場,其他世家都被鎮住,一時之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蘇穆引劍細看,一滴血珠急速滾過,劍刃上一道冰冷寒光劃過他的眼:“誰敢妄動,請先問過我荊南蘇穆的劍。”他徐徐掃視堂下世家眾人,聲音中隱含威脅之意。
此時蘇穆立於堂上,雖距離寶座上的巍鳴有不少一段距離,而他不怒自威的氣勢、殺人不見血的武功,比巍鳴更符合一名君王的特質,他昂首站在那裡,責上斥下,儼然才是逍遙堂之主。這發現讓芳聘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晟睿嘲弄似地望著芳聘,悠悠道:“看來,這逍遙堂當真要易主了。”
芳聘瞪了他一眼,目光忽的一轉,落在堂下含露身上。
她太瞭解她的主人,或許她已經想到了他的決定,或許她也曾設想過最後她的命運,此刻她的表情中遺憾多過憤怒,失望大於絕望。在酣戰的末尾,含露抬起頭,以一種異常冷靜的態度看向蘇穆。
他神色凝重,也在看她。
在這遍佈殺戮的修羅場上,他們四目交接,於瞬間洞悉了彼此的心。
她沒有退路。
他不會再為她留下退路。
終於他開口,宣佈的是對她的處置:“來人,將含露拿下。”
含露悽然一笑,不再掙扎,俯身跪下。
蘇穆凝眸看她,像看一個認識了許多年卻忽然倍感陌生的故人,眼中有難解的況味:“當日在悠然河偷襲巍鳴,試圖弒君的,可是娘子?”
“是。”
“將不得鸞鳳之女便誅殺之的訊息放於坊間,推波助瀾荊南皇甫聯姻的,可是娘子?”
“是。”
“以巫蠱之術,召集不義之軍,意圖謀反的,可是娘子?”
“是。”
蘇穆側首閉目,以此遏制他心底悄然蔓延的疼痛,最後問:“你,可知罪,可有悔意?”
含露直身望向蘇穆,目中隱約有淚,卻異常的堅定:“蘇穆君為仁義止步,含露卻不悔為蘇穆君一意孤行。”
蘇穆搖頭嘆息:“然後呢,替我殺了巍鳴,再有更狠辣地來除了本君?”
含露雙目雪亮:“歷史更迭,嗜血者勝。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蘇穆舉目望向這雕欄玉砌的殿堂,語氣中有無限的憾意:“如此廟堂,豈不成了山林禽獸的角鬥場,不要也罷。”
含露並未因此被說服:“亂世之道,不進則退,蘇穆君難道不察嗎?今日,荊南沒有奪了皇甫的位置,將來,必有旁的要來搶荊南的領地。”
“以德服民者,心悅而誠服也,民必擁之;以力服民者,心懼而誠惶也,民必反之。竊國之賊,安能穩坐?”
含露苦笑:“亂世之中,何來仁政